法比安娜也不多勸。她心里早就清楚，赫爾曼會做出怎樣的回答。

從邊陲村落遭遇黑石結社，到意外牽扯進巫師命案，赫爾曼或許心中還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目的，但他始終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正如那句老話所說，“論跡不論心”。這一切，或許也是晨曦領主的指引。

法比安娜的邀請，讓赫爾曼想起另一件事。

在他接觸過的人當中，上到貴族下到平民，不管虔誠與否，至少在表面上都是晨曦領主的虔誠信徒。

聽聞神跡是真實存在的，傳說中有不少強者，在晨曦領主的祝圣下，超過了人族所能到達的極限。

他十分好奇，在這個世界中的神明，諸如晨曦領主、大地女神，是否與前世所知的宗教信仰，有著截然不同的本質。

赫爾曼問道：

“我想請教一下，晨曦領主真的存在嗎？”

法比安娜聽到這番疑問，倒是由衷地感到高興。質疑往往是接受新事物的前一步，她身為晨曦領主的信徒，有必要為赫爾曼解答疑惑。

她認真地回答道：

“那是當然！人族能夠安穩地耕種繁衍，建立國度，在這個世界站穩腳跟，全都仰賴晨曦領主。古籍上記載著他的經歷，他以自身為代價化作公律，限制其他無數的種族，為人族爭取到了喘息的時機。

教廷的典籍上還流傳著一種說法。傳說公律是在保護艾瑟蘭德大陸上的所有智慧生命，也包括了獸人、精靈等種族在內?！?

赫爾曼不可置否地應了一聲，心中暫且保留質疑，這畢竟只是傳說罷了。

就算是歷史，也有偽造的可能。只要無人親眼所見，更大的概率依然是杜撰而來。

畢竟就連教廷內部都產生了兩種不同的說法。

或許，帶著這個問題去詢問獸人，或是大陸上其他其他信仰的種族，能得到不一樣的答案。

剛剛法比安娜提到了艾瑟蘭德這個詞匯。赫爾曼記得在靈魂世界中，從大臉蟲的嘴里也聽到了這個詞語。

“話說，艾瑟蘭德大陸，指的是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嗎？”

法比安娜頷首很定，隨后話鋒一轉：

“這是很久以前的稱謂。大概在在幾百年前，人族的六階強者嘗試跨越無盡海洋，尋找海外的生存之地，最終卻以失敗告終。

從那之后，艾瑟蘭德這個稱呼就被廢除了，我們腳下的土地，便是世界上唯一的棲息之地。”

赫爾曼摸了摸下巴，目前對于這個世界的了解還是太少了。

交通極度不便的情況下，光是人族的諸多國家，一個普通人窮盡一生也未必能探索的完。

更別提還有獸人、精靈，以及海外島嶼的蠻族，各自所建立的文明。大陸東邊在元素潮汐的侵蝕下，說不定還會誕生人族所未知的特殊的生命。

畢竟關于那邊的消息，基本上全都來自跨海流浪而來的焦土人口述，沒有人真正越過山脈。

如果能騎上那一天在荒野遭遇的銀龍，或者是大臉蟲變成實體，說不定能嘗試探索更遠處的世界。

法比安娜靜靜地看著赫爾曼思考的樣子，盼著他還有沒有新的疑問。

赫爾曼察覺到了對方的目光，抬頭看去，法比安娜立刻避開，手指卷著垂下的金色發絲，找了一個新的話題：

“對了，當初交給你的那一枚徽章呢？”

赫爾曼這才想起徽章這一碼事，在懷里一陣摸索，把徽章遞到法比安娜面前。

昨日在男爵府上的行動，需要依靠徽章檢測巫師的氣息?；照戮瓦@樣暫時放在赫爾曼手上，直到后來爆發戰斗，他也沒來得及交還。

法比安娜沒有接過徽章。她的手指輕輕觸碰在上面，輕輕摩挲著上面的晨曦圣徽，臉上露出復雜的表情。

那是她信仰的象征，然而過往的記憶，卻像一把鋒利的刀，試圖將這個太陽扯碎。

那份悲慘的記憶，若是換成另外一個人來承擔，恐怕早已陷入瘋狂，在無窮無盡的怨恨中淪落。

好在一切都結束了。而那份痛苦讓法比安娜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她開始重新審視晨曦教廷的所作所為，那些曾經深信不疑的教條，如今在她心中悄然改變。

審判團該追查的并不是巫師，而是誕生在每個人心底的黑暗。

被光明掩蓋的黑暗，遠比她想象的更多。

戰火曾在二十年前燃遍了整個比薩地區。

像維羅納諾修道院發生的事情，一定也不止這一例。

法比安娜無力挽回過去，但現在的她有能力阻止更多的悲劇。

隨著逐漸堅定的想法，在法比安娜的手指之下，徽章隨著魔力的注入發生了些許變化。

她收回手，接著幫助赫爾曼握住了徽章。

“你收著吧，就當是……一份微不足道的謝禮。”

她偏過頭去遮掩唇邊的笑意，抬起手來示意赫爾曼照做。

“總感覺你的運氣不怎樣，經常會被牽扯進各種危險的事端。”

“我在徽章里面注入了一股魔力，如果你哪一天遇到了危險，說不定可以在關鍵時刻幫到你?！?

法比安娜補充道：

“另外，徽章的陣紋被我保留了下來，可以幫你鎮壓黑石當中儲存的黑暗魔力。”

黑石在和巫師的戰斗中，被赫爾曼當做最后的手段投擲了出去，領域坍塌破碎后，法比安娜成功將其回收。

目前，黑石對黑暗魔力的吸引，以及對神圣魔力的排斥，成為了一個亟待解開的謎團。

這種石頭似乎并不罕見，畢竟像黑石結社這樣的小組織，手中就握有兩顆。

赫爾曼的手指輕輕摩擦過徽章的表面，感受到一陣溫熱從掌心傳來，來自法比安娜的魔力，一股微弱卻堅定的力量在其中沉睡。

徽章上面，象征晨曦教廷的太陽，以及審判團的天平消失不見，只剩下底紋的八芒星陣，散發出淡淡的光芒。

法比安娜的雙手在背后相握，緩步繞過茶桌，來到赫爾曼并肩的位置，目光眺望南方。

“也算是一份印證。我知道你身上的秘密，你也知道了我的過去，希望我們能帶著彼此的秘密，堅定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這一瞬間，冬日暖陽的一切輝芒灑在她的眼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