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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商會會長

赫爾曼站在湖邊,雙手負在身后,目光穿透湖面,望向遠方盡頭被群山籠罩的水路。

遠方,幾艘航船穿過迷霧,船槳在平靜的湖面上拖曳出道道漣漪。

收起的帆布上,隱約可見褪色的商會徽記。

陽光透過云層的縫隙,灑在湖面上。

埃德蒙副會長抱著雙臂,臉上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這一幕落在他眼中,正是晨曦領(lǐng)主的祝福,寓意著下一次的航行諸事順遂。

待商船靠近之后,兩名商會成員抱著臂展寬的木板,從地面搭上舷側(cè)。

赫爾曼這才發(fā)現(xiàn),為首的商船,寬度明顯超過了一般的河運船只,目測內(nèi)部空間相當龐大。

船首處擠出了艏樓的空間,左側(cè)船舷裝配了一門小型魔晶炮。

也不知道在開炮的時候,后坐力是否會導(dǎo)致船體側(cè)翻。

而右舷則沒有任何火力,而是堆放了一些平衡配重的木箱。

從設(shè)計上來看,這艘商船明顯是從海船改造而成。

即使是開著這艘船直接駛?cè)牒@铮灰浑x開岸邊太遠,應(yīng)該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這應(yīng)該就是商會在盧塞恩鎮(zhèn)的最強武裝。

一行船員順著木板走下商船。

埃德蒙迎了上去,向船長問道,“這一趟可還順利?”

“還算順利,副會長閣下。”船長臉上難掩疲憊,但還是堅持著和埃德蒙匯報情況:

“我們用三天的時間抵達了巴塞爾城,差不多探明了可以航行的水路,就和往年的情況大致相同。”

埃德蒙計算著時間,“還是繞不開洛赫灣嗎?”

船長點了點頭,“現(xiàn)在冰雪初融,水還比較淺,我們粗略測量之下,最淺的地方只有二到三米,很容易就會發(fā)生擱淺。”

他嘆了口氣,講述起航行的經(jīng)歷:

“我們不得不拋下一部分壓艙石,又讓船員下到岸上拖動商船,費了半天功夫才通過了洛赫灣。

我想,如果按照往年的規(guī)模跑航運,就需要提前在岸邊卸下貨物,再讓纖夫和小船,拖動大船淌過那一段水路。”

“這還真是難辦。”

埃德蒙想起過往,一整個船隊全都堵在洛赫灣之前,要耽誤大半天時間,才能通過那一段淺灘密集的水域。

每次遇到這種情況,船隊的進度都會被嚴重拖慢。

但不論他作何感想,船隊都無法繞開洛赫灣,僅憑秘銀商會也無力解決什么。

埃德蒙決定,把此事交給手下的船夫去頭疼。

接著,他疑惑的目光望向船只,只見上面只剩幾個船夫還在劃動船槳,費力地調(diào)整著船身的朝向。

“怎么沒看到海因茨爵士?”

埃德蒙低聲自語,他回想起會長上次來信時,人就已經(jīng)抵達了巴塞爾。

根據(jù)信上的內(nèi)容,那位大人會前來鎮(zhèn)上,親自押送軍械物資。

按照計劃,海因茨應(yīng)該搭乘順風船,跟隨探索隊伍一起返航。

“會長應(yīng)該還在船上才對。”

船長話音剛落,就見一道身影騰空而起。

銀灰色的長發(fā)編成發(fā)辮,盤成帝國古老貴族偏好的發(fā)式。

他雙手緩緩抬起,掌心朝下,湖面上的波紋逐漸變得劇烈起來。

隨著魔力的牽引,水花四濺翻涌。

船身在湖面上,就這樣突兀的發(fā)生了偏斜,緩緩調(diào)整著方向,最終和一旁的商船并列靠入港口。

海因茨俯視眾人,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赫爾曼眉頭微挑,這位神秘的會長,看起來就像是畫框中的老伯爵。

也不知道是刻意打扮成這副模樣,還是有著令他自傲的血統(tǒng)。

真正令他驚訝的是,對方竟是一名四環(huán)法師。

埃德蒙曾經(jīng)提起過海因茨的實力,赫爾曼也就先入為主地認為,海因茨是一名大地騎士。

高環(huán)法師更加少見,在這條道路上,天賦幾乎決定了一切。

法師在四環(huán)前后是一個分水嶺。

達到這個級別的強者,不僅積累了大量的魔法儲備,更是對符文的理解和運用,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相比于騎士近戰(zhàn)莽夫的局限,法師在這個階段,多半已經(jīng)打造出了適合自己的體系。

其多變的手段,在一對一的廝殺中,也能彌補自身的脆弱。

海因茨緩緩落在地面,埃德蒙立刻拋下船長迎了過去,臉上露出了恭順的笑容。

埃德蒙低聲說著什么,時不時拿起早就準備好的賬目,為海因茨匯報商會的成果。

待到船員全部離開港口后,商會的雜役開始著手,將附近堆積的貨物逐一運上商船。

在兩日之后,就是大部隊開拔的時間。

貨物相較于以往的航運,比起任何一次都要多。

不光只有商會的商品,還有大量的軍械物資。

光是堆放在港口處,由商會和衛(wèi)兵層層把守的魔導(dǎo)弩,就裝了足足三十個貨箱。

這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經(jīng)過赫爾曼之手的魔晶石,更是不計其數(shù)。

那玩意只能用金幣來衡量價值。

赫爾曼正埋頭處理著堆積如山的貨物統(tǒng)計,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叫喊聲。

他的目光穿透人群,只見遠處一片嘈雜混亂。

“誰在這里鬧事?”

他提著賬本分開人群,心中猛然一沉。

幾個雜役正圍著一個身影拳打腳踢,而那個身影正是安托。

“都給我住手!”

赫爾曼一腳重重踢在酒桶的鐵箍上,發(fā)出的一聲悶響,嚇得雜役牙齒打顫,混亂不堪的場面瞬間安靜下來。

與此同時,約翰也擠進了人群。

看到安托這張熟面孔,知曉他是赫爾曼的跟班,便毫不猶豫地推開施暴者。

此刻,安托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破爛不堪,沾滿了地面的泥濘。

麻布被撕裂開一條條纖維,露出他單薄的脊背,上面顯現(xiàn)出一道道淤青。

除了顯眼的傷痕,安托的身上,并沒有屬于農(nóng)民的黝黑和粗糙,也不見證明奴隸身份的烙印。

然而,赫爾曼的注意力,全然集中在另外幾名雜役身上,一時沒有注意到這些特征。

他冰冷的視線鎖定在對方臉上,想要討要說法的意味相當明確。

其中一名雜役站了出來,“那家伙對倉庫的貨物動了手腳。”

那幾人顯然是忌憚赫爾曼的力量,只好逮著安托,繼續(xù)追加言語的攻擊,再不敢有肢體上的冒犯。

安托只是凝視著幾人,微抿著嘴唇,卻不見反抗的意思。

赫爾曼對這位跟班還算了解。

平日里,赫爾曼經(jīng)手的錢幣,往往會交給安托運送或保管。

他有時會故意留下一些漏洞,但安托從未動過手腳。

經(jīng)過兩次試探,赫爾曼基本上可以確定,安托根本沒有小偷小摸的膽量,更別提對倉庫里面的貨物下手。

聽到雜役們聲稱安托盜竊,他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誣告。

“倉庫、貨物?仔細說說是什么貨物。”

“三號倉庫的麥酒存量不對勁。”

“上周入庫三百桶,今早出貨記錄是兩百七十,但地窖只剩十桶。”

另一人補充道,“昨晚守衛(wèi)看到,只有這家伙在倉庫附近亂晃。不是他動的手腳還能是誰?”

赫爾曼嘴角微微顫抖,很想原地給這幾個蠢蛋一巴掌。

如果真有人帶著十多個酒桶,當著守衛(wèi)的面離開倉庫,那他為什么不去偷竊魔石?

自從赫爾曼接手商會產(chǎn)業(yè),這種莫名的損耗,其實早已不是第一例。

在簡陋的記賬方法下,經(jīng)常有貨物不知去向。

指不定是哪個步驟疏漏了記錄。

就算是寫錯了某個數(shù)字,都有可能造成這種局面。

多半只是這群雜役看管不力,隨意找個替罪羊扣上偷盜的名頭。

安托“傻子”的名號在整個商會人盡皆知,就算把鍋推給他,也不會有人為他辯護,更不會惹來報復(fù)。

在赫爾曼眼中,他們無非是想掩蓋自己的失職罷了。

漸漸的,這一番爭執(zhí)引來了更多人的注意,多數(shù)都是商會的成員,其中還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赫爾曼以前共事過的隊員也在其中。

他看向莫里茨低聲問,“以前出了這種事,一般都是如何處理的?”

“如果有多人指認,也沒有人為嫌疑人辯護,就讓被指認者按損失的數(shù)額來賠償。”

赫爾曼心中暗自搖頭,果然又是這種簡單粗暴的處理方式。

他清了清嗓子,“各位,出航的日子近在咫尺,時間確實相當緊迫。大家急于清點貨物,查清賬目,我能理解這種急切的心情。”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安托身上。

“我可以向大家保證,安托絕非偷竊貨物之人。他在我手下做事,從未有過疏漏。”

他又看向動手傷人的雜役。

“兩日后我們就要踏上航路,咱們就是同舟共濟的自家人。現(xiàn)在為了這點小事就大打出手,豈不是把刀口對準了自己人?”

雜役縮了縮脖子,有沒有刀口他不知道,但約翰腰間的騎士劍倒是真的。

赫爾曼接著說道:

“不管那幾桶酒到底去了哪里,先從商會的賬目上,抽出一筆錢來補齊數(shù)額。當務(wù)之急是效率,各位也不想在會長面前耽誤進度吧。”

他最后又看向圍觀的人群。

“如果沒人再有異議,就趕緊去忙手頭的事吧。誰還有閑功夫在這里旁觀,我不介意再為他加派一些任務(wù)。”

很快人群就散去,只剩下赫爾曼幾人留在原地。

他攙扶著安托來到一旁,低聲安慰道:

“放心吧,那幾個人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你也不要為麥酒一事憂心。”

赫爾曼看向身旁的約翰,“麻煩你帶著安托,去找湯斯那個老頭子,或者是維爾斯司鐸治療傷勢,記得報上我的名字。”

接著他又朝安托遞出一枚銀幣。

“你身上這件衣服,就算我給你報銷了。這枚銀幣你拿去,找一間裁縫鋪購置一身新的行頭。”

安托抬起眼睛,詫異地看著赫爾曼,在略作猶豫后最終接過了銀幣。

赫爾曼卻不知道,此刻正有一雙鷹隼般的眼睛,遠遠地注視著他所在的方向,將他的一舉一動全部收入眼中。

在海因茨的身旁,埃德蒙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讓大人見笑了,多半是為了爭搶撿運糧馬車掉下的麥粒。那群混蛋,因為一點小事就能扭打起來,就好像幾條發(fā)情的野狗,簡直不堪入目。”

海因茨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那兩張面孔,我似乎從未見過。”

埃德蒙聞言一怔,瞇著眼睛瞧了半天,才看清是赫爾曼和約翰。

“那兩人在入冬的時候才加入商會,大人您沒見過也是正常。”

他接著介紹道:

“左邊那人名叫赫爾曼,是一名流浪騎士。我看他做起事來相當麻利,實力也還算不錯,便招進了商會當中做事。”

“赫爾曼……”

海因茨沉吟片刻,隨后問道:“右側(cè)那人名叫什么?”

“右邊那人……”埃德蒙不知道會長為何會在意一個護衛(wèi)。

他只知道那人和赫爾曼關(guān)系匪淺,都住在教會的旅舍。

埃德蒙仔細回憶片刻,才想起了他的名字。

“大人,他名叫約翰,據(jù)說是赫爾曼的隨從。”

海因茨聞言后,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他拍了拍副會長的肩膀:

“想個法子試探一下赫爾曼。不管用女人、財貨,還是從他身邊的人打探消息。無論如何,我需要你抓住他的軟肋。”

埃德蒙有些摸不到頭腦,“大人,恕我愚鈍,您這是打算?”

海因茨卻沒有回答。

他身影消失在原地,幾個閃爍間,已經(jīng)來到了盧塞恩鎮(zhèn)的東面。

……

待到貨物清點完畢,天色已近黃昏。

赫爾曼按照往常的習慣,準備去商會的眾多產(chǎn)業(yè)檢查賬目。

即便即將離開盧塞恩鎮(zhèn),他仍打算在最后兩日里,盡量不留下任何疏漏。

畢竟,商會的會長也在鎮(zhèn)上,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如果能打通海因茨爵士的關(guān)系,說不定有機會,借此接觸到更高層次的貴族。

赫爾曼和莫里茨兩人結(jié)伴而行,踏入那一處熟悉的地方。

混著月桂葉香味和腐朽氣味的空氣,立刻撲面而來。

莫里茨像往常一樣,作為熟客和認識的人打著招呼。

赫爾曼卻敏銳察覺到了氣氛的異常。

這個時間雖不是客流量的巔峰,卻也不該無人問津。

就在此刻,兩位“白天鵝”不知從哪個角落竄了出來,關(guān)緊了后方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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