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我可絕不能裝作沒聽見，幼狼。”

科德呂爾目光如炬，右手輕按在腰間劍柄上，神情肅穆，“以女神的名義，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大賢者乃人類的燈塔、眾神的使者，豈容你隨意質疑？”

卡恩聞言，非但沒有動怒，反而輕笑出聲。原本他都打算就此作罷，不再追究。

“沒錯，我不過是一介凡人罷了。”卡恩語帶譏諷，“要是我能理解大賢者的境界，那豈不是我也能成為大賢者了？”

“你……很好。”

黑騎士緩緩抽出騎士劍，劍脊劃過劍鞘鑲銀的鞘口，發出一陣鏗鏘有力的劍吟。

威壓到來，然而，卡恩毫無懼色。一個四階的騎士，若真想殺他，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

況且，他絲毫沒有感受到哪怕一絲殺氣。

“怎么，你這是要恃強凌弱嗎？難道騎士精神在這就不適用了……”卡恩滿心怨氣，話語也毫不客氣。

“咳咳咳。”

特拉沃夫突然重重咳嗽幾聲，打斷了卡恩后續的嘲諷，“大家如今都是自己人了，就沒必要拔劍相向了吧。”

“不如來談談，我們該如何在安如安定下來？這才是當下的首要大事。先去主教區如何？安如的主教可是輝誓同盟的人。”

矮人衛兵的話成功轉移了兩人的注意力。

輝誓同盟是由奧斯特蘭出身的圣殿騎士組成的騎士團，由于各大人類宗教都有自己的圣殿騎士，他們更愿意稱自己為“純血騎士”或“王庭騎士”，以此彰顯自己高貴的出身和無上的殊榮。

這些人的名聲可謂如雷貫耳，在“卡恩”的記憶中，幾乎從小就被教導不能招惹這些純血騎士，他們皆是人中龍鳳、貴族中的貴族。

“去主教區也行，不過萊曼子爵的風評不佳，我們去了恐怕會吃閉門羹。”卡恩也樂得借此臺階下，他針對的并非科德呂爾和智慧神教。

特拉沃夫摩挲著逐漸濃密的黑髯，點頭表示認可。

令卡恩意外的是，這位黑騎士竟干脆利落地將劍入鞘，“直接去萊曼子爵的永冬堡。”他言簡意賅地說道。

“沒錯，那就一致決定去……”特拉沃夫愣住了，顯然完全沒料到科德呂爾會說出這番話。

他嘴唇微動，“為什么，科德呂爾大人，您不也是輝誓同盟出身的嗎？”

還有這種事？他竟然就是人們口中的純血騎士、傲慢騎士？卡恩微微側頭，偷偷觀察黑騎士的反應。

科德呂爾抿了抿嘴唇，臉上閃過一絲黯然與不滿，卻不見絲毫自豪之色。

“……以后不要再提了，我，只是一名傭兵。再者，我侍奉的是智慧女神，而非王庭里的那些雕像。”

雖然卡恩的層次還不足以了解奧斯特蘭王庭中的雕像究竟代表著什么，但不用想也知道，那不是歷代大賢者，就是偉大國王、人類英雄之類舉世無雙的人物。

看來，某人心中的怨氣恐怕不比卡恩少。

矮人衛兵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

“那，就直接去永冬堡吧。”卡恩表示認可。

他轉頭看向希瑟，本想叮囑些什么，右手食指在空中比劃半天，才擠出幾個字：“麻煩你照顧好拉結。”

“真是的。”希瑟水藍色的眸子仿佛會說話，眼中水波蕩漾，“不用你說我也會的。”她似乎天生就如此嫵媚，回首之際還風情萬種地沖他眨了眨眼睛。

卡恩只覺一陣肉麻，這種熟悉的感覺，讓他一瞬間仿佛看到了某個紅發惡魔的身影。

他拉起韁繩，調轉馬頭，縱馬就要離開隊列。

“喂，你去哪？”特拉沃夫這一次沒有阻攔，只是高聲問道。

“我先走一步，去永冬堡探探虛實，拜訪一下萊曼子爵。”

“你要去通風報信？”

卡恩一臉生無可戀，不解釋又怕這些不動腦筋的傭兵誤會，斟酌半天后才耐心解釋道：

“……是去匯報一下我們的情況，北境的消息傳遞太過滯后。我們這么大一幫傭兵突然出現在別人的領地上，就不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嗎？”

“哦哦，還是你想得周到。”特拉沃夫這才恍然大悟。

要說山脈矮人除了打鐵就只能從事這種野蠻暴力的職業，卡恩有理由相信烏帕絕對是因為智商太高、不合群，才獨自一人出來闖蕩，哦，還有他的火仔。

剛走沒幾步，卡恩又折回特拉沃夫面前，伸出手。

“怎么又回來了？”

“我的裝備呢？”

卡恩差點忘了要回自己的裝備，那件皮甲價值5金8銀，烏帕贈與的長劍更是不能用金錢衡量的。

“害，你說這個啊。”

特拉沃夫差點下意識地把手里的長矛遞過去，他指著右側馬鞍上加長的特制馬鞍袋，“這里放著你的劍。”

接著又指著馬鞍后面微微鼓起的小包，“這里是你的皮甲……就算你強行要走，我們也不會阻攔你。”

卡恩默默打開鞍包一角，簡單確認了一下，發現確實是自己的東西后，便沉默不語。

矮人衛兵還在滔滔不絕地介紹著這多功能馬具的用法和功能。

且不說制作這馬具要花費多少心思和手工費，光是牛皮原料和上面鋪的雪兔毛皮就價值不菲。

卡恩認真聆聽，直到矮人衛兵講了半天，咂了咂嘴，覺得實在沒什么可講時，才問道：“這是你做的？”

特拉沃夫有些黯然，“唉，別提了，都是老手藝，好些年沒做過了，沒想到手還沒生疏。”

“你……做得很不錯啊，為什么不繼續做鞍匠了？”

“沒人買唄。”矮人衛兵從背后掏出一瓶封好的綠玻璃酒瓶，“當初我也是信心滿滿，結果差點餓死在街上。”

“啵”的一聲，他用大拇指推開瓶口的酒塞，滿腹愁腸地小抿了一口。

“咳咳咳。”作為一個矮人，特拉沃夫居然被酒嗆到了。

他緩了一會才說道：“一副上好的鞍具至少要一周時間制作，材料成本就要5金，我賣10金不過分吧？”

何止是不過分，簡直便宜到離譜。

要是卡恩來定價，這樣一副鞍具沒有20金可拿不下來。

這完全不合常理，卡恩疑惑地問道：“你之前也是在多維西賣的？”

他不敢相信，多維西有這么多傭兵，總會有幾個有眼力的能發現這鞍具的價值，怎么會連飯都吃不上。

“不，我當時是在艾瑟爾沃德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