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斜倚雕花門框，黑色紗衣被夜風掀起漣漪，露出綴著銀鈴的腳踝。

女子看他看的入神，說道：“可還入眼？”

“夤夜叩門，小姐是求財……”他忽然抬眼，“還是劫色？”

“什么？”女人一愣。

當我是什么人了？

這混蛋！

今晚老娘就試試你！

“好利的牙。”她呵氣如蘭，唇齒間卻混著一絲血腥氣，“若我說是來索命的呢？”

“索命鬼可不會用天仙閣的媚骨香?！壁w肆捏住她欲撫上胸膛的手腕，“霓裳樓的姑娘都像你這般心急？”

那兩個地方都是勾欄，天安城眾所皆知。

趙肆虎口感到一片冰涼，而且還沒有脈搏……

不是人？

這個世界，真的是越來越有趣了。

女人也聽出了他的意思，嗔道：“你當我是勾欄女子了？”

“你總不能讓我昧著良心說，你是良家婦女吧？”趙肆輕笑。

女人走到趙肆身前，伸出手，摸著趙肆的臉，說道：“世子你八成是弄錯了吧，我是自愿來的。”

不是穿越者，趙肆松了一口氣：“為什么？”

“因為……我相中你了。”

說著，女子就要往趙肆懷里撲。

趙肆連忙攔下她。

這女子是人是鬼他都沒弄明白。

還能從貓變成人，他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幻術。

他試探道：“我們以前見過面么？”

“當然了，我到天安城的第一天，就看見你了?！?

“你到底是誰？”

“我是寧遠侯新娶的小妾?！迸犹谷徽f道。

“那你跟勾欄女子似乎也沒有什么不同吧？”

“勾欄女子是賣身的，我是自愿的?！迸虞p哼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倔強。

“哦，我明白了，她們是被人逼迫的，你是自己犯賤?！?

“呸！”女子一甩袖子，“你們男人有的時候，不是喜歡我們女人這樣么？”

趙肆聳了聳肩：“哎，你可別這么絕對?！?

女子忽然輕笑起來：“呵呵，看來我的眼光還是不錯的，世子你果然與眾不同?！?

“這種話，你是不是經常跟各種各樣的男人講呢？”

“這又何妨呢？”女子滿不在乎地說道。

“那你有沒有想過，這對我來說就不一樣了，我會覺得你不干凈。”

“假正經?！迸虞p哼一聲，眼中滿是不屑。

“就算我是假正經吧。”趙肆攤了攤手，臉上帶著一絲得意，“可是我裝起來，你也拿我沒辦法，對不對？”

“你！”

女子纖足輕跺：“世子好生無趣，原是替我家小姐來請您的?！?

“你家小姐究竟是何人？”

“噤聲隨我來?！彼讣饴舆^鬢邊海棠。

“可我一出這鎮南王府，就會被人盯上?！壁w肆皺眉。

黑紗廣袖忽如夜梟展翼，銀鈴串自雪踝脫落：“你握著此物，那些老東西就感應不到你了?！?

花影搖曳間，身形已坍縮成團墨色霧氣，再凝時赫然是只金瞳玄貓，尾尖銀鈴正巧落進趙肆掌心。

趙肆摩挲著掌中毫無體溫的銀鈴，奇異的紋路在夜色里泛著幽光。

他眼睛瞇了瞇，只略微猶豫了一瞬，便跟上了玄貓的步伐。

“世子！”唐書恒佩劍出鞘三寸，卻見主子背在身后的手掌屈起兩指——這是趙家軍禁止跟隨的暗號。

他與伍天佑面面相覷。

剛才世子好像給了他們一個不要跟來的眼神……

唐書恒吐槽道：“世子搞什么？”

“干什么都神神秘秘的，這樣下去咱們豈不是很沒用？”伍天佑也附和道。

“就目前來說，確實沒有什么用。世子讓你做過什么么？”

“沒有?！?

“哎，世子瞧不上咱們……”

“要不然，咱們自己找點兒事兒做？”伍天佑試探道。

唐書恒連忙阻止他：“你瘋了？不要自作主張！”

不過伍天佑似乎并沒有放在心上。

他雖然是鎮南王府的死士，卻從來沒有死士的覺悟。

我命由我不由天才是他的座右銘！

……

不多時，一人一貓來到了玄武大道。

這時，玄貓的金瞳連閃，一股奇異的波動從那小小的軀體傳了出來。

趙肆抬首望去，整條街在他的目光中都扭曲了起來。

幻術！

這是防止其他人打擾？

這時，他手中的鈴鐺輕響，趙肆的視覺恢復如常。

只見一棟小閣的二樓，泄出的不是燭光，而是翻涌的黑色霧氣，隱約還能見到十二盞白骨燈懸浮在半空。

玄貓說道：“奴家只能送您到此了，還請世子自己進去吧。”

趙肆輕笑推門，門環上的椒圖獸首竟發出瀕死嗚咽。

陰寒戾氣如毒蛇纏上四肢百骸，趙肆瞳孔驟縮——這不是人間該有的氣息！

黑綢覆目的女子懸在離地一尺處，鴉青裙裾下滲出粘稠如實質的陰影，那些黑影攀附在家具上，竟生出了無數張嘶吼的人臉。

他感覺自己好像真的是親臨恐怖片現場了……

“桃花，退下?！迸痈材亢诰I滲出墨色霧氣，聲線好似冰裂春溪。

門邊燭臺倏然熄滅，玄貓化作一縷黑氣在門口驟然消散。

趙肆后頸汗毛倒豎，掌心也微微有些濕潤。

再想到之前的那只玄貓，自己怕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吧？

“世子怕了？”女子唇角微揚。

隨即整座閣樓隨之震顫，窗欞縫隙緩慢的滲出了暗紅色血……

臥槽，真是見了鬼了！

雖然我也做過不少一口氣看完XXX系列的鬼片，可你這讓我親身體驗，真的好么？

“凡胎肉眼，焉能不懼幽冥？”他喉結滾動。

“你不同。”

“我能問一個問題么？”

“說?！?

“你不是人？”

“當然不是。”

……

姐，你好歹裝一裝啊……

這么直接真的好么？

趙肆定了定神，說道：“小姐叫什么名字？”

女子微微一愣，沒想到他沒有先問事情，反而是自己的名字。

“海棠?！?

“好名字?！?

海棠、海棠，我是梨花。

趙肆心里這么想，但是他沒敢這么說。

“我若說，我是鬼王，你信是不信？”海棠淡淡地說道。

趙肆聞言頓時雙目精光爆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