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靜靜地站在原地,泛著湛光的十誡橫在胸前,他的手指緩緩地摩挲刀身,這個動作就像是劊子手在為處刑做準備,帶著絕無慈悲的殺意,斬下對手的頭顱。
普里西拉停止了囈語,匯聚在潰爛右臂的咒力于皮膚之下交織出神圣的線條,它就這么直勾勾地盯著前方的獵物,畸變的三顆眼球裹著滑膩的瞬膜,開合間亮起了銀藍色的光。
它并非L所了解的任何一種里世界生命體。
明明是具尸體,卻依舊能夠運轉身體里的回路,充盈的咒力甚至圍繞在身邊構成了雜亂的線條。
極其漫長的安靜后,黃金瞳無聲地熄滅,傷勢基本愈合的L身形似光影瞬滅,再度閃現時,十誡已經對準了圓睜的豎瞳。
這種信手拈來的神速在同等階位中幾乎無人能夠與他持平,可他并不打算利用這個優勢,反而選擇了正面迎擊。
但這絕非是出于盲目自信,而是謹慎。
因為第一輪接觸中,普里西拉的傷口并沒有潰散成黑霧,也就是說涂上劍油的十誡無法對它造成有效傷害,所以他必須在短時間內找出這東西的真正弱點。
“179秒。”
盡管嫁接怨靈后的身體極為不協調,可普里西拉的速度還是堪堪追上了L,布滿水皰與脫落焦皮的手,橫卷而來,竟帶著沉悶的風聲。
L連貫的抬起十誡抵住干枯的手臂,沿著巨大的沖撞力,滑至普里西拉身側,鋒利的刀刃順勢剖開腰間裸露的肌膚。
一條黏膩血線飛濺,返身的L將整柄亞特坎短刀對準切口,直接捅進肌肉,緊接著便握緊刀柄,在旋轉間微微俯身,拔出十誡,動作流暢的就像位輕盈的舞者。
他對于身體結構的控制堪稱完美,腰部堅韌的爆發力讓他輕而易舉地在俯身前進時陡然翻轉,居然直接貼著普里西拉完成了高難度的騰空。
銀藍色的豎瞳微微偏移,看見了一柄被拋至半空的短刀。
電光火石間,短暫滯空的L抬腿踢向十誡,刀尖毫無意外地切開柔軟的頰肌,直接貫穿口腔,破壞了普里西拉的下頜關節。
完成這一切后,即將墜落的L單手撐在地面,腰部再度發力,飛鳥般躍于高空,拔出兩柄HK·P30L,扣動扳機。
灼熱的槍口火焰照亮了那張線條分明的臉。
密集的彈幕潮水般傾瀉在這異類的生物身上,轉瞬間,彈殼彈出落地的聲音不絕于耳,整條走廊火光涌現,堆滿了青色的彈殼。
落地滑退的L緩慢起身,仿佛行走在戰場的絕對主宰,呼吸平穩,步伐堅定,朝著不斷后退的普里西拉壓了過去。
“147秒。”
擊錘傳來撞空的啪嗒聲,L從容不迫地收槍,拉掉瞬爆手雷的扣環,直接向著普里西拉扔去。
下一秒,爆炸聲響起,墻壁上灰塵抖動,仿佛整棟建筑都因此產生了劇烈晃動,可L的腳步自始至終都未曾停止。
“咒力回路完整卻無法使用咒術,只是單純提供驅使這具身體的能量....可明明免疫了青銅子彈,為什么造成了有效傷害?”
他拔出誓約,輕輕甩動刀刃,觀察著火潮中那一縷蒸騰的黑色煙霧,微微皺眉。
雙方剩下的距離不到十米,普里西拉與嫁接的觸手同時發出撕心裂肺的咆哮,似乎被L應接不暇的攻擊徹底激怒。
“原來如此,同時攻擊人類軀體和嫁接的部分才能造成有效傷害.....129秒。”
他的眼神是那么平靜,擬定好戰術后立刻發起攻擊,提升到極致的高速讓他就像黑色的閃電,一瞬閃滅。
“高效、冷靜、毫無恐懼,嵌生實驗體的出現甚至沒讓他的作戰流程產生一絲凝滯。完美的作戰機器,不愧是你的后代之一啊....親愛的羅莎曼德。”
Ω層,一直關注著L行動的施密特流露出愉悅的微笑,仿佛在欣賞一件珍貴的藝術品。
良久,他終于從黑曜石鏡面收回目光,緩慢地向著身后跪倒在地的食物走去。
那是一個被剃去長發,削去雙手的年輕女人,肆意蔓生的深紅觸手捆住了她的四肢,平滑的切口已經被無菌紗布包扎。
“我聽說,你曾是一位專業的小提琴手,參加過石心學會的女巫演奏。”優雅深邃的老人細心擺正對方黑色作戰服上的徽章,施施然拿起一枚銀叉,從餐盤整齊碼好的手指中精挑細選,拾起了最飽滿的一根,“可惜,風味還是差了些....應該配上蘇聯產的貝魯嘉魚子醬。”
他享受地閉上眼,細致感受著彌漫在口腔的腥甜,指骨與血肉被牙齒攪碎的聲音,咯吱作響。
被切斷頸椎脊髓的年輕女人沒有任何回應,或者說無法言語,體內近乎枯竭的回路緩慢修復著她的創傷,卻無濟于事。
金屬頸枷固定住了她的頭部,眼淚就像開閘的洪水,止不住的流下。
“別擔心,你是特別的,我允許你陪我一起欣賞這出盛大的劇目。”
施密特不緊不慢地從胸袋取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鮮血,伸手劃過她光潔的額頭,一道細密的血線驟然蔓延,竟然卸開了她的頭骨。
“接下來,就是餐后甜點。”施密特摩挲著女人的臉,笑容溫和,旋即便被一陣金屬碰撞的鳴顫打斷。
他扭過頭看向黑曜石鏡面,表情出現了略微的疑惑。
——鏘!
暴跳的火花,短暫照亮了普里西拉猙獰的面容,誓約又一次擋住了觸手的轟錘。
明明在暴怒的攻擊下連連后退,可L的姿態卻比這怪物灑脫得多,手腕靈活轉動,以完全精準的軌跡迎接著暴風驟雨般持續的襲擊。
銀藍色的豎瞳微微收縮,普里西拉與面前沉默的少年目光對視,彼此的動作都開始放緩。
它并不是毫無智商的野獸,L一開始強橫到令人膽戰心驚的壓迫力令它記憶猶新。
可自從短暫的交鋒后,這只獵物就選擇了保守的防御式進攻,沒有逃走的跡象,也沒有拉開距離,就這么機械性的重復著揮刀,仿佛與它刻意僵持。
“最后十秒。”L突然說。
普里西拉怔住了,腳步停止,與刀鋒相抵的觸手甚至出現了一瞬間的松動,交錯著拉出一長串的火星。
L忽然動起來了,借著剎那的錯位,直接繞到它的身后,將誓約猛地刺進觸手與肩關節的連接處,反手一攪,死死卡在肩胛骨。
原來他并沒有陷入劣勢,而是等待著某種時機。
自始至終,這個少年都只是在陪它消磨時間。
普里西拉發出憤怒的低吼,可緊接著就聽見轟鳴的槍聲。
L有條不紊的將HK·P30L抵在它膝關節后方的菱形間隙,實心的青銅子彈攜帶著巨大的動能,摧毀了脛骨,渾濁的關節液混著細小的骨片飛濺。
“五秒。”
跪倒在地的普里西拉掙扎著想要擺脫插入肩胛骨的異物,卻被那只青筋暴跳的手生生遏制,刀刃鎖死肌肉,無力垂落的觸手根本沒辦法進行反擊。
與此同時,騰不出手的L直接棄槍,換上另一把滿彈的配槍,對準那條蛇一樣的巨型觸手,迅速扣動扳機,每一顆子彈都從相同的位置鉆入,彈頭交疊,緩慢貫穿黑色的角質物,沿著堅韌的肌肉推進。
“時間到。”
這一刻,凌厲的風聲仿佛離弦的箭矢,再次從L身后浮現的假象怨靈對準他的心臟,發起了致命一擊。
黏膩的血液與黑色蒸汽同時爆開。
最后一枚青銅子彈徹底貫穿觸手,而那無視物理隔絕的干枯手掌也沿著精準的軌跡,同時絞碎了普里西拉的心臟。
穿著褪色護士服的假象怨靈,表情凝固了,卻沒有詭異地消散。
普里西拉并不存在于它的鎖定中,可它卻擊中了對方,這讓它陷入了一種規律上的悖論,或者說宕機。
“那么,合作愉快。”
L松開誓約,拔出插進普里西拉口腔的十誡,反手斬下了它的頭顱,刀刃刺穿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