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剜目
- 地獄復蘇
- 棋盤格子
- 2091字
- 2025-02-08 21:27:46
李尊的指甲深深摳進眉間皮肉,金色眼睛的血管在皮下蠕動如蚯蚓。
教堂廢墟上空的陰云裂開一道縫,漏下的月光竟是青銅色,照得王強手中的指骨念珠泛起詭異光暈。
“你確定要這么做?”王強用消防斧抵住李尊后背,這是他們約定的保險栓——若剜目時鬼嬰暴走,就斬斷李尊脊椎。
李尊沒答話,他的視網膜正被雙重影像割裂:現實中的鬼嬰在啃食蠟尸,鏡淵中的陳垣卻在剖開孕婦肚皮。
當手術剪刺破胎膜時,他看清那具死胎額頭的北斗七星胎記——與自己眉心的金眼紋路一模一樣。
“動手。”
李尊將念珠塞進齒間咬住。王強手里的青銅鑰匙殘片剛觸到金眼邊緣,整座城市突然響起百鬼夜哭。
醫院廢墟里飛出無數病歷本,每一頁都浮現張蕓的產檢記錄,配偶簽名欄的“陳垣“二字正滲出黑血。
“媽媽在哭呢。”
鬼嬰突然出現在李尊腳邊,臍帶纏住他手腕。李尊看見那截臍帶里流淌的不是血,而是細密的甲骨文——正是1908年李家先祖刻在青銅棺上的鎮魂咒。
念珠在齒間發燙,李尊的臼齒開始松動。當王強剜出金眼的瞬間,時空仿佛靜止:飛濺的血珠懸浮在空中,每滴血里都映著不同年份的日食。
鬼嬰的臍帶突然繃直,將金眼拽向血珠組成的星圖。
“原來你才是陣眼!”
李尊滿嘴是血地嘶吼。他抓住即將墜入星圖的鬼嬰,指腹觸到胎膜下的硬物——正是三年前陳垣塞進死胎手中的青銅鑰匙。
血月殘影突然暴漲,金眼在星圖中化作七顆血色星辰。李尊用鑰匙刺穿鬼嬰的胎記,北斗七星頓時錯位。
當最后一顆星偏離軌跡時,王強手中的念珠轟然炸裂,李老頭封存在內的百年煞氣如洪流傾瀉。
城市開始坍縮,建筑像被揉皺的錫紙般扭曲。李尊抱著鬼嬰墜入時空裂隙,看見1908年的李家先祖正將金眼封入青銅棺。在棺蓋合攏前的剎那,他把鬼嬰塞了進去。
“替我守百年。”李尊的殘影消散前,鬼嬰額頭的胎記亮如辰星。
——————
李尊在消毒水的氣味中醒來。
晨光透過百葉窗斜照在床頭柜的電子鐘上——03:29。
手背的輸液管微微顫動,監控儀規律的嘀嗒聲與記憶中的鬼哭狼嚎形成荒誕對比。
他猛地扯開病號服,胸口光滑如初,沒有鑰匙紋路,更沒有剜目的疤痕。
“你昏迷三天了。”護士推著藥車進來,“暴雨引發山體滑坡,醫院地下室塌方......”
李尊的指尖突然刺痛。他低頭看去,輸液針孔周圍有圈淡金色痕跡,細看竟是由無數微小的甲骨文組成。
窗外傳來孩童嬉鬧聲,穿病號服的小男孩追著氣球跑過走廊,后頸隱約可見北斗七星狀的胎記。
“張蕓女士的遺物需要家屬認領。”護士遞來文件時,一枚青銅鑰匙從病歷夾滑落。鑰匙末端有道裂痕,裂痕里滲出暗紅銹跡,在陽光下泛著血月般的光澤。
電子鐘跳轉到03:30,暴雨再次砸在玻璃窗上。李尊握緊鑰匙,聽見遙遠時空中傳來鎖鏈拖地的聲響。
李尊坐在病床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枚青銅鑰匙。
窗外的暴雨依舊在肆虐,雨點砸在玻璃窗上的聲音像是無數細小的鬼手在拍打。
他的腦海中不斷閃回那些破碎的記憶:血月、鬼嬰、陳垣的獰笑、張蕓的哭泣......這一切真實得讓他無法相信那只是一場夢。
護士推著藥車離開后,李尊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他的身體還有些虛弱,但內心的不安驅使他必須做點什么。他走到窗邊,透過被雨水模糊的玻璃看向外面的世界。
街道上空無一人,路燈在雨中顯得格外昏暗,遠處的建筑物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灰色的薄紗。
突然,他的視線定格在醫院對面的老教堂上。教堂的尖頂在雨中若隱若現,彩窗上的圖案在閃電的映照下顯得格外詭異。
李尊的心猛地一沉——那彩窗上的圖案,正是他在“夢”中見過的血肉模糊的產房場景。
“這不可能......”李尊低聲喃喃,手指緊緊攥住青銅鑰匙。
鑰匙的尖端刺入掌心,帶來一陣刺痛,但他卻感覺不到疼痛,反而有一種莫名的清醒。
他轉身沖出病房,走廊里的燈光忽明忽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腐臭味。
李尊的腳步越來越快,直到他停在醫院的地下室入口。
門上的警示牌寫著“禁止入內”,但門鎖已經被破壞,門虛掩著,里面傳來低沉的嗡鳴聲。
李尊推開門,順著樓梯一步步往下走。地下室的燈光比樓上更加昏暗,墻壁上爬滿了黑色的紋路,像是血管一樣蠕動著。
他的心跳加快,眉間突然傳來一陣灼熱感,仿佛有什么東西在皮膚下蠢蠢欲動。
當他走到地下室的最深處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屏住了呼吸——祭壇、七口黑棺、墻上扭曲的浮雕......一切都和他“夢”中的場景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祭壇中央的地板上躺著一具蠟化的尸體,尸體手中握著一把染血的手術刀。
李尊走近尸體,發現那竟然是陳垣。他的臉已經完全蠟化,嘴角掛著一抹詭異的笑容,眼睛卻睜得大大的,仿佛在注視著什么。
李尊蹲下身,仔細查看陳垣的手,發現他的手指緊緊攥著一張泛黃的紙。
李尊費力地掰開陳垣的手指,取出那張紙。紙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符號,像是某種古老的咒語。
在紙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以血為引,以魂為鑰,天門開時,虛實難辨。”
李尊的心猛地一沉。他突然明白,自己所經歷的一切,或許并不是夢,而是某種被扭曲的現實。
陳垣的計劃從未停止,血月的力量也從未消失,它們只是被暫時壓制,等待著下一次的爆發。
就在這時,地下室的門突然“砰”地一聲關上。李尊轉身,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口——是張蕓的兒子,那個渾身裹著胎膜的小男孩。
“叔叔,你終于來了。”男孩的聲音稚嫩卻冰冷,黑色的眼睛死死盯著李尊,“媽媽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