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璣碎片在我掌心化作流沙，每粒沙都在重演牧野的黃昏。虞姬的魂魄正在滲入青銅棺槨的紋路，那些被稱作周天星斗的鏤空雕花，此刻正隨著她的消散逐漸填滿血髓。

“你看清楚，所謂封神榜——“虞姬的殘影指向棺內干尸的咽喉，那里嵌著塊青銅簡牘，“不過是弒神者的罪己詔。“

當我的血觸及簡牘，三千年前的字跡開始融化重組：

**“甲子日辰，軒轅氏第七子斬蚩尤于涿鹿，剜其目煉為璇璣。后嗣不肖，假天道鑄鎖魂鼎，特銘此牘，待血裔醒時...“**

最后幾字被某種暴力抹去，只留下青銅被指甲抓撓的痕跡。干尸喉間的悶雷聲突然具象化為語音，竟與范增教導我兵法的聲線重合：

“吾弟，你終于來了。“

棺槨內壁浮現出星圖，每顆星都是枚青銅釘。我的脊梁突然刺出十二根金釘，與十二金人額間星芒相連。八千青銅俑的魂火順著金釘倒灌入體，在血脈中凝成玄色袞服。

虞姬最后的殘軀化作玉帶鉤扣上我的腰間，鉤頭饕餮紋的瞳孔亮起時，我看見了最原始的恐懼：

周武王戴著我的臉，將軒轅劍刺入圣女胸膛。劍刃折斷的瞬間，劍柄的玄鳥紋飛入圣女腹中——那正是我的魂魄來源。

“你是我備用的肉身。“干尸的指甲摳進我眼眶，“每世輪回，你都親自將圣女送來血祭。“

玉簪的裂痕中傳出虞姬最后的嘆息。我抓住正在消散的殘光按進心口，璇璣的缺口處突然涌出涿鹿之戰的罡風。青銅棺槨的星空頂開始崩塌，露出上方真正的星空——紫微垣中央，有顆被青銅鎖鏈纏繞的血色帝星。

十二金人突然調轉矛頭刺向自己，它們的青銅外殼剝落，露出內部巫族童男的尸骸。我的袞服燃起蒼藍火焰，燒熔了周武王留在我骨髓里的青銅簡牘。

“該償還了，兄長。“我扯斷喉間青銅釘，釘上殘留著武王前世的聲音。當釘子刺入棺中干尸的眉心，整座驪山地宮開始坍縮成枚青銅鈴鐺。

八千子弟兵的青銅軀殼在鈴聲中龜裂，他們的魂魄化作青鳥沖出血色帝星。虞姬的玉簪在虛空中重聚，簪頭玉蟬銜著顆露珠——那是牧野之戰前夜，圣女藏在鬢發間的最后晨露。

當我握住玉簪時，周天星斗突然靜止。青銅鈴鐺內壁顯現出最初的字跡：

**“...當碎鈴為磬，葬于歸墟。“**

玉簪刺穿鈴鐺的瞬間，我看見虞姬站在涿鹿的桃花樹下，手中捧著未染血的軒轅劍。她脖頸沒有銜尾蛇胎記，唯有春風掠過時，幾瓣桃花落在鎖骨處的星形胎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