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暮雪卻笑笑，“我在世的時候，柳仲青就已經死了。”

柳翩翩搖搖頭，糾正道，“不僅柳丞相，甚至于整個柳家都沒有了。”

馮暮雪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顫，險些將里面為數不多的茶水灑落一地，抬起頭，看到她本就蒼白的臉又白了幾分，半晌，柳翩翩才找到她的聲音，“他，他們如何了?”

柳翩翩不知道告訴她這些是錯還是對，但是畢竟事已至此，只能硬著頭皮說道，“樹倒猢猻散而已，沒什么可傷感的。”

馮暮雪怔怔地看向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柳翩翩終是有些不忍心，“皇帝決心裁撤權臣，柳仲青權勢滔天，自是首當其沖，如今朝廷中已取消了丞相的設置。據說從柳府敗落后，那大公子柳初陽攜妻歸隱，慧娘不知為何懸梁自盡，之后那二公子也徹底失了蹤影。”

馮暮雪平靜地聽她說完，嘴角微微勾勒出向上的弧度時，眼淚卻簌簌地落下來，“我總以為還會有機會的，我總以為——”

柳翩翩試著補充道，“你以為還能再見到他們一面么?”

誰知她竟搖搖頭，面上的顏色換的淡漠，聲音里卻依然有些微微地顫抖，“我以為，自己還有親手報仇的機會。”

柳翩翩頓時被剛準備咽下的一口茶嗆地咳出眼淚來。

馮暮雪忽地抬頭，極為仔細地盯著柳翩翩，“姑娘，你能確定么?”

柳翩翩愕然，“確定什么？”

馮暮雪并沒有回答，神情復雜地像是陷入了一片無法掙脫的沼澤之中，既渴望早點結束，又不甘心早點結束。

柳翩翩看向她，“這也只是酒樓茶坊里的說法而已，要去求證的話，必須得等我安排好再說。”

馮暮雪神色黯然地垂頭不語。

猶豫了半天，柳翩翩終于打定主意，再次開口，“不過這次我倒是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馮暮雪偏頭看向她。

她說，“青蓮別苑。”

馮暮雪身子一顫，很快又恢復了平靜，面上卻浮現出一抹飽含苦澀的笑意，竟將悲和喜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演繹到如此契合的程度。

畢竟不是小時候的她了，那般輕易地就讓人將自己看穿。

“不知姑娘，都看到了什么？”

柳翩翩笑笑，“一個坐在池塘邊的小孩子帶著另一個小孩子玩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