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沉沉，歸巢的鳥兒撲棱著翅膀返回自己的巢穴。

在那些浮光掠影之下，這暮色增添了一抹靈動與驚艷。

柳翩翩抱膝坐在潭邊，想到那兩個格外神秘的人，百無聊賴地逗弄著水里五彩繽紛的魚兒，看著它們在自己的靈力影響下不時地濺起串串的水花。

即便前途還有許多未知的艱辛，但是能這樣守著“親人”身邊，人生也著實算是一種圓滿。只是想到越來越神秘的那兩個人有些不由自主地戳了戳旁邊閉目養神的阿貍，問道：“阿貍，你說，師父和尹無恨那個家伙最近是不是有些越來越神秘了？”

阿貍丟給她幾個鄙夷的大白眼后，又極為享受地閉上了眼睛。

當初它跟著百里辰風回到冥域，就是希望能借助他周身的靈氣和學識幫自己突破難關，如今這般好的月華，自然更是不肯浪費。

看著瞇著眼睛一副享受模樣的阿貍，再聽聽耳畔的風聲，蟲鳴以及山下遠處的裊裊煙火，柳翩翩的心也漸漸靜了下來。

在燦爛星河襯托下，月華也隱隱略顯暗淡。

柳翩翩回神兒過來時，正好撞進一片深沉似海的目光：“師父……”

百里辰風笑笑：“又該出發了。”

柳翩翩想到自己目前的狀態，鄭重地點點頭。

尹無恨看著這對師徒，又瞅瞅遠方，咕咚咕咚地將壺中的酒飲盡后直接將壺丟在旁邊：“夜深月高，正是殺人探寶的好時機，難道你們真的不想出去溜達溜達，平白浪費這么好的時機？！”待到月落日升，恐怕就來不及了。

百里辰風隨著他的視線望去，皺眉看向他道：“哦？”我看你是又嗅到了什么寶貝的氣息了吧。

看到百里辰風一副明了的眼神兒，尹無恨不由尷尬地笑笑：“你這是什么眼神兒？”他怎么總覺得有些幸災樂禍的感覺？！

聽到寶貝，柳翩翩目光刷的亮了起來：“什么寶貝？！說說看。”能讓尹無恨上心的絕對不是一般的寶貝！

尹無恨一臉鄙視地說道：“你？！還是算了，省得拖我老人家的后腿。”說罷也不再理會眼前的兩個人，徑直化作月夜里的一陣微風，瞬間吹了出去。

看著他消失的方向，柳翩翩有些怏怏不樂，咕噥到：“切，有什么了不起的？”

百里辰風笑笑：“他不讓你去夜也是為你好，那樣東西對你目前的狀態有百害而無一利。”

柳翩翩詫異地看向百里辰風：“師父，你知道？”他說的寶貝是什么?

百里辰風去卻將目光投向了更遠處的夜空，良久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柳翩翩循著百里辰風的視線望去，看看那輪略顯暗淡的明月，不知怎的，忽然想到曾經在《異聞集錄》上看到的一個故事，故事中就有一個只有在如此月色下方得顯露的寶物。尹無恨如此積極地趁著月夜去尋寶，難道那寶貝和故事中的寶物一樣，只有在月光下才能被找到？或者是……

想到那個故事，柳翩翩眸子里也逐漸染上了一層化不開的傷感，

“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沒，沒什么？”

“哦？”這個曾對自己毫無保留的女孩兒終于也有了自己的心事。

“我，我只是想起忘川河上的那條小船了。”

良久的沉寂過后。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么上次在冥域時你會失去了所有感知吧？”

柳翩翩短暫的錯愕之后才正中下懷地點了點頭。

“那樣黑暗的地方不回去豈不是更好嗎……”何況，如今，那里的環境也根本不允許恢復到如此境界的柳翩翩繼續居住下去了。

“可是忘川河邊還有那只小船兒——”那只師父做給她的，她最喜歡的小船兒……

“那就更沒有必要了。因為，因為那里已經徹底被毀壞了！”

在說著這些話的時候，百里辰風的語氣甚是平靜，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客觀事實。

柳翩翩眸色中是滿滿的震驚與憤怒：“是誰？是誰毀了它們？！”

究竟是誰有那么大的膽子潛入到那片荒蕪的不毛之地？究竟是誰有那么大的能力能夠破開那里的重重禁制，毀掉她所珍視的許多？！

“過去的事情都要過去了，翩翩，你要記得，最珍貴的東西往往是會留在心間，而非對形式的過于看重。這點，我希望你能永遠記住。”

沉默片刻，柳翩翩抬頭看向百里辰風，輕聲道：“師父，難道，難道你這一生中就沒有什么放不下的嗎？”話一問出口，她就緊緊地盯著百里辰風，似乎要從他的臉上找出一些破綻來。

然而，最終，她失望了。

百里辰風仍舊神色淡淡地看著她，眸色之中無悲無喜。良久，方顧左右而言他道：“罷了，只要找回所有靈石，為師一定送你一份喜出望外的禮物。”

聞言，柳翩翩如何不知他的回避與遮掩，也不禁收拾了心緒，道：“我知道了，師父。不過我們接下來是要去陳國么？”

百里辰風看看遠處，遠山重巒疊嶂，斜照生輝。翻過第二座高山，他們便會進入陳國的領地，也就是他們此次的目的地。

在那里，或許會有另一番經歷。只是，不知悲喜。

“師父？”

“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那他也在陳國嗎？那我們這次去，師父你們豈不是可以再見面了？”

“也許，不見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