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電室的空氣凝成膠狀，青銅暗門上的羽蛇浮雕突然睜開十八對眼睛。那些鑲嵌著青金石的瞳孔同時轉向我們時，蘇瑤手中的應急燈管砰然炸裂。

“別碰門環！“我拽住蘇瑤的手腕，她指尖距離蛇鱗狀的門環只剩半寸。暗紅色符號的呼吸頻率突然加快，在墻面上投射出旋轉的楔形文字——和三天前三星堆出土的龜甲上灼燒出的焦痕一模一樣。

地底傳來齒輪咬合的悶響。我們腳下的水泥地裂開蛛網狀紋路，裂縫中滲出的銀色液體像有生命的汞，匯聚成《漢謨拉比法典》石碑的浮雕。張教授轉化的能量觸須突然穿透天花板垂落，那些發光體表面浮現出亞述王宮的壁畫，被觸須掃過的墻皮瞬間蛻變成黑曜石材質。

“重力倒轉！“我后背撞上天花板的瞬間，手表彈出的全息屏顯示垂直坐標系徹底翻轉。配電箱迸濺的火花向上飄落，蘇瑤的長發如海草般在頭頂散開，她脖頸上滲出的血珠凝成珊瑚狀的晶體。

羽蛇門環發出高頻嗡鳴，我的視網膜突然灼痛——青銅門正在坍縮成克萊因瓶的拓撲結構，門縫里溢出的不是氣流，而是帶著硫磺味的平行六面體空間。當第一塊銀色晶簇刺穿我的運動鞋時，那些曾在三星堆青銅神樹上見過的神鳥紋樣，正在晶體內以四維投影的方式重組。

“林夏！你的血......“蘇瑤的聲音隔著粘稠的空氣傳來。我低頭看見運動鞋滲出的血珠并未下墜，而是懸停在晶簇表面，勾勒出美索不達米亞王表的星象圖。當血珠觸及門板上的楔形文字時，整扇青銅門突然透明化，露出其后螺旋下降的隕鐵階梯——每個臺階都刻著《埃努瑪·埃利什》創世史詩的片段。

能量觸須突然裂變成蜂巢狀結構，三百二十七個張教授的面孔在六邊形晶格中同時開口：“伊南娜的鑰匙......“所有聲音在說到“鑰匙“時都變成電流雜音，那些面孔開始融化，形成指向我左胸口的發光箭頭。

我摸到鎖骨下方發燙的皮膚，那里浮現出與青銅門相同的羽蛇紋身。三天前在考古現場被青銅殘片劃傷的傷口，此刻正滲出藍紫色熒光。階梯深處傳來鼓聲，每聲鼓點都讓我的染色體產生共振——二十三對堿基對正在重組，我能感覺到。

蘇瑤突然發出駭人的尖嘯。她的虹膜變成復眼結構，右手五指融合成數據接口，猛地插進配電箱。整棟樓的電纜如巨蟒蘇醒，順著重力倒轉的天花板涌向青銅門，在門檻處編織成巴比倫風格的星月拱門。

“蘇美爾王表第17位君主。“我無意識地念出浮現腦中的楔形文字，“吉爾蘇城的守護者，曾用雷電囚禁異界之門的......“記憶突然中斷，因為第一只完整的異界生物已經從維度裂縫擠出。

那東西像是用瑪雅太陽歷石雕成的機械蜈蚣，每節軀干都是轉動的黃金齒輪，關節處生長著阿茲特克黑曜石匕首。當它三百對步足同時敲擊地面時，四周的墻壁開始呈現瑪雅金字塔的斜面結構，通風管里涌出帶著羽蛇神浮雕的沙塵暴。

我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青銅門上的符號開始剝離實體，在空氣中重組為全息版的《天文學大成》。當托勒密星座圖與蘇美爾星圖重疊的瞬間，我讀懂了門環上最后一道密碼——用自己正在發光的血液，在隕鐵臺階上寫下《埃努瑪·埃利什》第七泥板的內容。

階梯深處傳來冰川開裂般的轟鳴，某個沉睡的龐然大物正在蘇醒。蘇瑤的數據化右手突然指向我身后，那里懸浮著七個不同時代的星象儀，從古巴比倫的黏土盤到哥白尼的銅制渾天儀，全部指向青銅門中央正在成形的微型黑洞。

當我的血珠滴入黑洞視界的剎那，整座燕京大學的地基開始量子化。我看到圖書館的飛檐斗拱褪去混凝土外殼，露出青銅材質的夔龍骨架；操場上的塑膠跑道卷曲成莫比烏斯環；而遠方正在折疊的實驗樓里，無數張教授化身的發光觸須正組成巨大的二進制樹狀圖——那分明是在解析我的基因序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