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刀用袖子擦了擦汗，暗暗打量眼前的人。

他的心里卻還在想宋筱竹今天反常的舉動(dòng)。

“趙爺，水。”

店里的小伙計(jì)，看趙大刀渾身大汗，很有眼色地遞來了一碗水。

趙大刀接過來一飲而盡，目色一狠，摔在了看熱鬧那些人眼前。

瓷碗四分五裂，他們吵嚷了兩句，訕訕離開了。

“這塊肉沒切好，來，給你重新切一塊。”

趙大刀豪爽地笑，心中由陰轉(zhuǎn)晴，瞬間開朗起來。

宋筱竹被宋府買走，白花花的銀子已經(jīng)到他手里了。

奴契也簽了，入了奴契，以后有她苦頭吃的，她再努力都翻不出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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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多？”

宋筱竹拉開灶火臺旁邊的匣子，一股塵土撲在她臉上。

洋洋灑灑的灰塵在午后陽光里折射得色彩斑斕，飄飄灑灑好像銀河中的繁星。

一個(gè)女子蓬松著頭發(fā)，撩開遮擋眼睛的發(fā)絲，用樹枝撥著地上的匣子。灰撲撲的匣子糊著一層泥，已經(jīng)被燒得有些干巴。

她戳了半天，放下心來。

再次打開木匣，白花花的銀錠鋪滿匣底，整整三層。她的眼里映著銀色，心里一陣悲涼。

就為了這些東西，把自己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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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筱竹呆呆看了段時(shí)間，眼中閃過慍怒。她站起身，把那個(gè)匣子倒扣下來，用力抖。

銀錠往下落，噼里啪啦摔在柴草堆和燒過的灰燼里。

塵封在匣底的紙張，翻飛自空中，飄飄揚(yáng)揚(yáng)落在宋筱竹的掌心。

大寫的“契”字，被她牢牢攥在手里，蹂躪，撕扯。在這堆廢紙中，按著紅掌印的“趙小竹”三字有一瞬翻出來，格外刺眼。

趙大刀說，這是趙記肉鋪的伙計(jì)合同。

“嗯哼，燒火不錯(cuò)。”

宋筱竹望著熊熊燃起的火焰，往里面添了木柴。

鍋里咕咚咕咚煮著，水汽氤氳，香味已經(jīng)溢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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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飯好了。您多吃點(diǎn)。”

窗外翠色，風(fēng)吹來冷冷清清。女兒嬌嬌軟軟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恚盟颇軇濋_這孤寂的園子。

趙小凝端著飯從灶屋出來。

米飯上面燜著白菜，蓋著兩塊肥厚相間的肉，這就是柳如媚今天的晚飯。

托盤上另外兩只碗，一樣的瓷碗和飯，只是少了兩塊肉。

柳如媚支著頭發(fā)呆，等趙小凝將東西擺好沒聲了，她方回神。

看著那三碗沒有顏色的飯菜，她嘆了口氣，更愁了。

“小云，你把這碗吃了吧。”

柳氏將臉轉(zhuǎn)向趙小云，十二三歲的小孩慌忙擦口水，巴巴望著她。

“吃吧。”柳氏嘆道。

“娘，你去哪里？”趙小凝沒得到肉，委屈憋著淚，正好看到了柳如媚出門。

“找你爹去。”柳如媚惡狠狠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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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媚走了。

趙小凝心里隱隱有些激動(dòng)，看到那碗飯，發(fā)出了和柳氏同樣的嘆息。

這飯他們已經(jīng)吃了三四天了，實(shí)在有些想吐。

柳氏是妾所生，又不受寵。她這次回門一哭二鬧三上吊，連柳家家主都得罪了。

現(xiàn)下，柳氏不愿拿出體己，柳家也對他們是一再搪塞，他們過得是更不如意了。

在這個(gè)時(shí)候，趙大刀的存在感空前強(qiáng)悍。

“爹爹，早點(diǎn)接我們回去吧。”宋小凝雙手放在胸口，雙掌相合，默默禱告著。

“你呀，也別太埋怨爹了。”趙小云正在狼吞虎咽，用自己的筷子指了指宋小凝。

“哥，你就知道吃。”宋小凝委屈極了。

“你確定不吃？”趙小云努努嘴。“虧我還分了肉給你。”

趙小凝果然看見自己的碗里堆著兩片肉。

“你怎么都給我了？這是娘給你的。”

“你就吃吧。”趙小云擋住她把肉夾回來的筷子。“你哥身體倍兒好。你也好幾天沒吃到油水了，到時(shí)候爹看到以為我們虐待你呢。”

柳氏對她和趙小云的區(qū)別對待，瞬間煙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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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刀拎著半扇豬肉，大搖大擺地往家走。他瞇著眼睛，面帶笑容，宋筱竹這幾天給他帶來的陰霾瞬時(shí)煙消云散了。

這種愉悅的心情，在他看到宋筱竹在灶臺忙碌的身影時(shí)達(dá)到了巔峰。被火照得紅彤彤發(fā)燙的臉，以及那臟兮兮的圍裙，都讓他產(chǎn)生了一種愉悅感。

再作妖能怎么樣，不還是要乖乖給老子洗衣做飯，端茶送水。

“做飯呢？把這個(gè)也燒了。”

趙大刀將豬肉摔到案板上，端起早就備好的茶飲了起來。粗糙的瓷碗，濃郁的茶香，一切都恰到好處。

“好的，爹爹。”

宋筱竹乖順地點(diǎn)頭，不敢怠慢，捧著豬肉去清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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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切，都被剛好趕來的柳氏看到了。

連日來受到的痛苦，都不及此刻的萬分之一。柳家不需要她這個(gè)女兒，趙家也沒那么想要她這個(gè)妻子。

她的指甲抓在門框上，木屑嵌在指縫里，血珠子滲了出來。

“趙小竹，你敢覬覦我的男人。”

她旋即又想起來，幼時(shí)曾見過她的父親，柳家家主曾經(jīng)就認(rèn)養(yǎng)過一個(gè)女兒。又成功地將她拐到了床上，抬為了小妾。

誰不貪婪少女的美好，畢竟她，確實(shí)沒宋筱竹的靈動(dòng)活潑。

她看著屋內(nèi)和諧的一幕，眼睛越來越酸澀，嫉妒地發(fā)狂。

該死的趙大刀，該死的宋筱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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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有聲響。

宋筱竹回頭看了眼坐在長板凳上的趙大刀，確定聲音就是從門外傳出來。

她端著需要清洗的蔬菜出去，掃視了一圈安靜的院子。沒人呀。

“我聽錯(cuò)了嗎？”宋筱竹狐疑地歪了歪頭，提著裙擺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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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涼的水盛在瓢里，倒映著天空和樹木的影子。

澆在碧白的蔥身上，別有一番美感。她欣賞著這股清涼，眉梢和緩了些。

一根亞麻的繩子纏上她的脖頸，往后一拉，喉嚨要窒息了！

水瓢哐當(dāng)一聲砸在地上，宋筱竹兩手死死抓住繩子，期望多一點(diǎn)呼吸的空間。

她的手抓住背后那人的手，那粗糙的感覺讓她立刻回神，心里一陣?yán)湫Α?

拔下頭頂?shù)陌l(fā)簪，使了全力向后劃。扎進(jìn)皮肉的爽感讓她心頭一喜，她痛快地往下劃，聽著柳如媚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