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徹底吞噬了城市,路燈次第亮起。李昀和方小輝在小飯館扒拉完炒飯,直奔醫院。村民枯槁瀕死的模樣、樓梯口那個沒有影子的旗袍女人……都像冰冷的刺,扎在李昀心頭,不安感越來越重。
醫院走廊空寂,只有值班護士趴在護士站玩手機。兩人快步走向病房。
剛到門口,一股陰風猛地從門縫卷出,帶著刺骨的寒意。病房內的心電監護儀發出“滴”聲!連護士都不由縮了縮脖子。
李昀指尖一緊,一絲微弱的藍光不受控制地泛起,似乎與周遭彌漫的陰冷氣息碰撞。方小輝見狀,立刻從懷里摸出一個巴掌大的老舊羅盤,指針正瘋狂地左右搖擺,幾秒后,“咔”地一聲,死死釘向病床方向!
李昀眼神一凜,指尖藍光迅速在眼皮上一抹,瞳孔瞬間泛起幽藍——
病床上,那枯槁村民的身體上方,赫然漂浮著一張血肉模糊、沒有皮膚的臉!那張臉正咧著嘴,露出一個無聲的、充滿惡意的獰笑,直勾勾“盯”著門口的兩人!
“老方,去穩住護士,別讓她進來!”李昀壓低聲音,不容置疑。
方小輝點頭,收起羅盤快步走向護士站。
李昀深吸一口氣,輕輕掩上病房門,隔絕了外界。他雙手在胸前快速結印,指尖藍光流轉,瞬間拉出數道細如蛛絲的藍色光絲,在空中急速交織,形成一張覆蓋病房的光網——引靈術·縛邪結界!
那張漂浮的無皮臉獰笑一僵,仿佛感知到危險。它枯爪般的手猛地抓向昏迷的村民!村民的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內凹陷,發出痛苦的呻吟。
“找死!”李昀眼神驟冷,手腕一甩,幾道藍絲如利箭射出!
無皮臉怪叫一聲,身體竟如煙霧般扭曲,瞬間出現在李昀背后,枯爪帶著腥風直掏后心!
李昀反應極快,低喝:“束!”周身所有靈絲仿佛靈蛇狂舞,劈頭蓋臉纏向無皮臉!
“嘶——呀——!”無皮臉發出指甲刮玻璃般的尖嘯,被靈絲勒得瘋狂變形,時而脹大如球,時而拉長似繩。就在藍光即將將其徹底絞碎之際——
噗!
無皮臉猛地爆成一團濃稠黑煙,閃電般撲向窗戶邊一條不起眼的縫隙!
李昀這才驚覺結界不知何時裂開了一道細微口子!他飛撲過去想攔阻,黑煙已“滋溜”一聲鉆出窗外,消散在夜色里。
他沖到窗邊,卻只見昏黃路燈下,那個撐油紙傘的旗袍身影再次出現。金絲眼鏡反射著冰冷的光,傘下,她的目光似乎穿透玻璃,落在他臉上。李昀瞳孔中的藍光褪去,那身影也隨之消失無蹤。
李昀走出病房,臉色蒼白如紙,額角沁出冷汗。剛才短暫的斗法,幾乎抽空了他本就生澀的靈力。
方小輝跟護士聊得正起興,臉上堆著笑,甚至沒注意李昀出來。
“我里面拼命,你倒好,撩上妹了?”李昀沒好氣地懟了懟他肩膀。
方小輝笑尷尬撓頭:“哪能啊!這不是怕她突然闖進去壞事嘛……穩住,戰術穩住!怎么樣?解決了?”
李昀搖頭,聲音帶著疲憊和后怕:“讓它跑了,從窗戶縫鉆出去的。而且……”他頓了頓,眼神凝重地望向窗外,“我又看見她了。隔著那么遠……她竟然能無聲無息破掉我的結界……”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脊椎蔓延開——從小到大,他第一次遇到能輕易破開引靈術的存在,這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
午夜十二點,醫院后門煙霧繚繞的燒烤攤。李昀、方小輝和值夜班的小護士小周湊合著吃了點夜宵。
“走了,都小心點。”三人揮手作別。小護士飄飄悠悠回醫院,方小輝騎著共享單車回校,只剩李昀獨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褲兜里還塞著烤串老板硬塞的“驅邪符”,黃紙上“出入平安”四個字寫得歪歪扭扭。
路過小賣店,電子鐘顯示凌晨一點十七分。街道兩側殘留著零星的燒紙痕跡,遠處郊區傳來渡靈道士若有若無的誦經聲和犬吠。李昀對此嗤之以鼻:“真要有用,當年奶奶的七星燈就不會……”
手機屏幕亮起,跳出瑤瑤的消息:“到宿舍了嗎?路上小心。”
李昀望向宿舍樓那熟悉的窗戶,陽臺啊朔晾著的紅褲頭在月光下像面小旗子。
“回來啦?”上鋪小澤探出頭,“你家瑤瑤快把我們電話打爆了!說你再不回消息她就報警!”一絲愧疚感涌上李昀心頭。
李昀低聲道歉,飛快打字回復:“醫院幫小輝忙,剛回,明早打給你。”發送鍵按下的瞬間,對床的阿朔翻了個身,嘟囔:“別聊了……明早還要點名呢……”
窗外飄起細雨,敲打著空調外機。李昀躺在下鋪,意識漸漸模糊。
夢境如潮水般涌來:油紙燈籠上血紅的“冥”字在風中扭曲,抬棺隊伍的布鞋踩過積水,朱漆剝落的棺木上,深深刻著的符篆在昏暗火光中顯現……一個撐著油紙傘的人影顯現在霧氣中,傘柄的鈴鐺輕響,傘面上“靈墟”二字若隱若現……
“鈴鈴鈴——!”小齊床頭的鬧鐘在七點轟然炸響。
李昀驚坐而起。
“做噩夢了?”郭哥拆著豆漿包裝,“你昨晚說夢話,什么‘靈墟’、‘別碰鈴鐺’,神神叨叨的。”
阿朔翻著皺巴巴的襯衫:“他哪天不神叨?”
小澤叼著醬香餅:“趕緊收拾,下午趕火車,你家瑤瑤昨天問八百遍了。”
洗漱時李昀對著鏡子,發現眼眶周圍泛著淡淡的、不自然的藍暈——昨晚靈力透支的反噬。小齊湊過來擠痘痘,鏡子里映出他脖子上幾道新鮮的紅痕:“邪門,昨晚夢見有女的摸我脖子……”
阿朔甩著濕毛巾大笑:“得了吧,就你這虛樣,女鬼見了都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