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籠罩著云夢澤,我攀著濕滑的藤蔓向上挪動。絕壁上的青銅鎖鏈無風自動,發出類似編鐘的嗡鳴。當第一縷晨光刺破云層時,所有鎖鏈突然繃直,在巖壁上投射出北斗七星的圖案。
天樞洞的入口泛著血光。洞內石壁上插滿銹跡斑斑的古劍,劍柄纏繞著發黑的符紙。越往里走,劍氣越凌厲,在我手臂劃出道道血痕。轉過彎道的剎那,七柄懸空的青銅劍組成殺陣,劍脊上的饕餮紋睜開猩紅眼瞳。
“擅闖者,誅?!?
劍陣化作流光襲來,我本能地翻滾躲避。母親的劍符在掌心發燙,卻遲遲無法催動。忽然想起鎖鏈少女的提示,我將染血的掌心按在星隕玉上——血液被瞬間吸收,玉佩迸發出星辰般的光芒。
古劍發出悲鳴,劍陣竟硬生生停在我鼻尖三寸。最中央的青銅劍跌落在地,劍身浮現出蝌蚪狀的金色銘文。當指尖觸到劍柄時,無數畫面涌入腦海:
三百年前的雨夜,青衣劍客跪在洞中,將染血的劍典封入玉匣;五十年前有修士闖入,被劍氣削成白骨;三日前竟有黑衣人用陸家令牌開啟過禁制...
“陸家令牌?”我猛然摸向腰間,家族令牌不知何時多了道裂痕。昨夜滅門的黑衣人能進入秘境,難道家族里早有叛徒?
轟隆巨響打斷思緒,劍陣后方石壁緩緩升起。玉匣懸浮在祭壇上,匣蓋刻著“非陸氏血脈啟之,魂飛魄散”的古篆。當我咬破手指按在封印處時,整座洞窟突然劇烈震顫。
“終于等到你了?!鄙硢〉穆曇魪年幱袄飩鱽恚琅鄣睦险咧糁嚆~杖緩步而出。他臉上布滿蛛網狀的疤痕,左眼卻是通透的水晶球,“三個時辰破除七星殺陣,比當年你祖父還快兩刻?!?
我渾身繃緊,這老者竟能悄無聲息潛入秘境。他抬手制止我的質問,杖頭點在地面浮現出陸家族徽:“老夫玄塵,算是你曾祖的故交?!彼蚶镩W過我幼時在祠堂磕頭的畫面,“你可知為何滅門者留你性命?”
祭壇突然迸發強光,玉匣中飛出三寸長的玉簡沒入我眉心。磅礴劍氣在經脈中橫沖直撞,后背仿佛有烙鐵在皮膚上游走。當劇痛稍緩時,我發現自己能看清百丈外水滴的軌跡——而玄塵的虛影正在消散。
“璇璣劍典共九重,你方才覺醒的琉璃劍骨只能承受第一重。”他殘存的聲音在洞窟回蕩,“去南疆找巫咸,他欠陸家的債該還了...”
巖壁開始崩塌,我攥住玉簡沖出洞口。晨霧中傳來熟悉的銀鈴聲,鎖鏈少女坐在崖邊晃著雙腿,足尖輕點便凝出冰階:“老頭把爛攤子丟給你了?”她指尖勾著我的一縷頭發嗅了嗅,“帶著劍典的味道,活不過三個月呢?!?
還未追問,遠處云層突然翻涌如墨。十二道金梭破空而來,梭身雕刻的暗金云紋刺痛我的眼睛——和昨夜滅門者衣襟上的紋樣一模一樣。
“暗河的追魂梭?!鄙倥蝗粚⑽彝葡聭已拢耙牖蠲?,就去沉劍池底!”
急速下墜中,我看見她迎風展開雙臂。纏在身上的鎖鏈寸寸斷裂,化作漫天星雨墜向金梭群。在沒入寒潭的前一秒,我隱約聽見她哼著母親常唱的南疆小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