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確實只是段記憶,當你再次踏足,一切都好似煙消云散,沒有了往日的味道,卻有屬于往日日的人總會記得你的模樣。
7月的金陽縣1,早已是繁花一片,百鳥萬曲。我也趁閑暇之余,親足迎著夏天的夕陽,開啟了我匆忙的兩天——回色色洛
行人的足跡總是匆匆,匆匆到背影都一晃而過,我亦如此,在街上買了一些東西后,就搭了一輛夏天的未班車,聽著歌謠,便向遠山出發了。
在車中,因為暈車暈的沒法說,胃里翻江倒海,所以我無暇顧及窗外的風景,只聽得到車上窸窸窣窣的嘈雜,感覺車輪緩緩而行,離遠山越來越近了,腳車下的路,也變得粗糙破敗了起來、車上的人,開始吐槽一陣又一陣的顛簸。
眼里模糊的出現一個佝僂的背影,背影也好像感知了我,便猛地的回頭,我以為是幻覺,沉思幾下后,愈覺那背影便是我的外婆,想到此,我恨不得馬上下車與外婆來一次3年的重聚,不爭氣的是我因生性膽少,連一句“我要下車”也不敢發出;漸漸地,眼淚不止地往下流,那時覺得是自責的眼淚,現在想來,應是思念的眼淚與懦弱交織的眼淚。
車終于在眼淚的傾泄下到站;我快速出車,拿上行李,便不止的往背影的方向跑;一口氣跑了一段里程,因為車站離色色洛實在遙遠,便覺些許疲倦,便停留原地大口喝了幾瓶水。人們常說親情是一種無形的紐帶,你看,公路坡度約有10°的坡后,在紅日的映射下,正緩緩出現了一個佝僂的身影,我確定那是一個傳統的彝族婦女,身上的彝飾未曾脫下過,身影確實有些許昏暗;年邁的步伐,顯得吃力而蹣跚,卻又如此堅定,拄著拐杖,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控制之中,她緊隨而來的一亙古不變的呼喚“阿格2,是你回來了嗎?”我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救贖,這一聲聲呼喚,她等了3年,我也期望了6年,所以,不爭氣的眼淚又在眼珠中打滾,我移步向前,答道:外婆!就是我,你的外孫回來了”她蒼白而僵硬的皮膚瞬間笑容滿面,她是如此,我亦是如此——一場3年的主聚在匆匆中相遇。一聲聲響徹遠山的呼喚,那便是我一生的救贖。
重逢后,我擦干眼淚,扶著她一步又一步的往家走去,村中或大或小的陌生面孔時不時探出頭來,來看我這位來自遠山的“陌生人”(我感覺我此刻的情感如《回鄉偶書》般無奈而憂傷)殊不知我曾是色色洛3的一人,夏天的風漸漸吹動,吹散了我前半生的記憶,迎來了一些新的面孔。
到家后,我把外婆扶到沙發上,驚奇的問她為什么有這么多我不認識的人,增添了那么多不認識的房子,還有增加了一條條我不認識的道,外婆聽到后開懷大笑,差點把咳嗽笑出來了,看到外婆笑的如此響徹,我也笑了起來,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見外婆笑的這么開心,她是這樣答的.“你6年半沒回這,變化很大,在黨的建設下,村里人日子都過好了,當然會增添很多新的房屋,還有不管是人還是物、都有了改變,你們小時的伙伴,或多或少已經背井離鄉去打工了,而你們所認識的表姐表妹她們、也早已出嫁,而外面的人又嫁過來了,而且看著你們長大的我們這幫老古董,有些已經離開了,而有些早已年邁,你外婆我和你外公是幸運的,在年邁的茍且中等到了你的歸來”,說罷,眼淚又在止不住的往下流,流過她手上的枯枝般的手指尖,變成了思念。
可……短暫的開心之后,應該是分離已久的緣故,雖飽含熱淚,但不知怎的,感覺我的思念與感情稍顯假意,心中太多的思緒只在體內滾燙,到了嘴角卻無法表達。
在告訴她我明天想去老家看下的時候,她毅然決然說和我一同前往,我不想讓她勞累,找了個借口把她騙了,現在想來,外婆又不是小孩子,當然能識破我的這點小伎倆,選擇相信,只是不想讓外孫擔心與傷心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踏”著山間尚未退去的云霧,一步步向山下出發了,整座山勢陡峭不,已經不能陡峭形容了,我小的時候從遠山望過,大概差40幾度就趨于垂直了,腳下的磕磕絆絆與我那粗拙的腳步、還有那云霧下時隱時現的山崖和細流、油然想起童年的敏捷與天限的活力:徒手抓青蛙,有時還會不小心摸到毒蛇,卻也只是哆嗦一下,然后立即召集伙伴把毒蛇驅走后折返去別處再摸,在幾乎垂直的山崖上,只憑一批粗藤,便不識生死的征服每一座座山,現在想來既佩服童年,也挺畏懼童年。
等到中午后;云霧漸漸退去,才見“百云深處有人家”,對,那就是我曾經的家,我童年的庇護所與純潔的孕育地,故鄉的表象還是那般模樣:寧靜,安閑而鳥語花香,能在河邊打鬧游泳,能在草叢里尋找野果、能在無盡的山川嬉戲一整天,無論是酷暑還是嚴寒,衣衫襤褸的我們像是野人,卻又如此純潔與奔放。
可現在不同了,曾經的河道早已被上游子沖來的沙石給推滿了幾米高、曾經的幾千步卻成了短暫的幾百步、曾經的大氣不喘一口變成了氣喘吁吁,也許是身體差了,也許是步子大了,我也不得而知。
現在,一切都不同往日了,現今只有那邊一片白皚皚的羊群,聽不見往日的嬉戲,因為這里已無人煙生存,回到曾經的家,童年的歸宿早已被6年風雨侵蝕的不成模樣,屋內長滿了雜草,蛛網密布在門縫中,而其他地方,因為窗口的坍塌,形成了一個風口、致使蜘蛛網都無法結在屋中,在房子的周圍,往日的熱鬧早已被歲月埋葬,只剩幾株雜草迎風而曳,而屋外桃林下的土地埋葬了桃與桃花一年又一年的玉軀。現在才知道“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的滄桑。
過往一直在眼前失去,可因有人守候,才能銘記于心。
口弦總是在撥著過往的歌謠,一遍又一遍,好像只有過往能夠療愈她的靈魂。
第三天早,對,還是早上,伴著外婆不舍的背影,我又眼含熱淚,我又匆匆走了。
1金陽縣:四川西南邊陲的一個小縣城
2阿格:我的小名
3色色洛:金陽縣洛覺鎮的一個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