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的草鞋剛踏上第一級石階,整座問劍梯突然發(fā)出龍吟般的震顫。他慌忙抓住生滿青苔的護欄,指腹被粗糙的石棱割出血痕。山風(fēng)裹著濃霧從萬丈深淵翻涌而上,將八百八十八級天階化作懸在云海中的石鏈。
“午時三刻未登頂者,逐出山門。“蓬萊長老的聲音在峭壁間回蕩,三十余名試煉者同時躍起。李凡看著那些世家子弟足尖點著符咒騰空,默默緊了緊背后的柴刀——這是他唯一能依仗的東西。
第七階,青石表面突然滲出冰晶。前方傳來慘叫,錦衣少年左腳被凍在臺階上,整條腿泛起詭異的霜藍色。“寒玉階!“有人驚呼,“需以純陽真氣...“話音未落,李凡已經(jīng)抽出柴刀。刀刃刮過石面的瞬間,他左眼突然看到冰晶中流動的幽藍靈氣,就像那日撿到青銅殘片時的景象。
柴刀順著靈脈薄弱處劈下,冰層應(yīng)聲而裂。被救的少年還沒道謝,李凡已經(jīng)攀著裂縫向上爬去。他右眼看到的是青苔斑駁的石階,左眼卻交織著無數(shù)發(fā)光的脈絡(luò)——這是屬于修真界的另一種真實。
第一百零三階,熱浪撲面而來。兩個試煉者正在火階前對峙,他們的佩劍插在熔巖里滋滋作響。“借過。“李凡剛要側(cè)身,持折扇的華服公子突然冷笑:“賤民也配...“折扇展開的剎那,李凡左眼的靈氣脈絡(luò)突然扭曲,他本能地矮身翻滾,三枚毒針擦著發(fā)梢釘入巖壁。
柴刀在巖漿中燒得通紅,李凡卻感覺不到燙。他左眼清晰看見地火靈脈的涌動規(guī)律,每處巖漿噴發(fā)前,都會有赤紅靈氣提前三息翻涌。“跟著我!“他拽起被毒針所傷的少女,在火蛇舔舐的間隙中跳躍。身后傳來折扇公子的慘叫,李凡沒有回頭。
第三百階,重力突然倍增。李凡膝蓋砸在石階上,聽見骨骼不堪重負的咯咯聲。前方五丈處,蘇晚晴送他的平安符從懷里滑落,慢悠悠飄向深淵。他伸手去抓的瞬間,丹田處沉寂的青銅殘片突然發(fā)燙,一縷青色靈氣順著經(jīng)脈灌入雙腿。
石階在左眼中分解成無數(shù)光點,李凡發(fā)現(xiàn)每個重力法陣都有個拇指大小的陣眼。柴刀精準刺入陣眼裂紋,重力場頓時消散。當他渾身是血地爬上第四百階時,日晷的影子即將觸及午時標記。
最后十階,劍意凝成的罡風(fēng)撕開他的粗布衣。李凡的左眼開始流血,但那些金色劍氣在他眼中化作可拆解的符紋。當他在颶風(fēng)中劈出第七刀時,青銅殘片突然發(fā)出龍吟,八百八十八階問劍梯同時亮起青光。
蓬萊之巔,晨鐘撞響。李凡跪在最后一階,看著掌心隨青光沒入體內(nèi)的青銅殘片。云海中浮現(xiàn)九座倒懸仙山,那是《九劫長生訣》的傳承幻境。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三日前在青龍山撿到的,是鎮(zhèn)壓魔淵千年的東天青帝印。
李凡在突破凝氣境時,發(fā)現(xiàn)丹田處的青銅殘片突然化為液態(tài)。青色靈力沿著任督二脈奔涌,卻在膻中穴遭遇黑色霧氣的阻截。當他強行沖關(guān)的剎那,三道暗金色紋路從脊椎蔓延至脖頸,如同被鎖鏈勒出的淤痕。
蓬萊劍閣的晨鐘突然化作喪鐘般的轟鳴,李凡驚恐地看著銅鏡——那些紋路竟與魔尊重樓雕像上的魔紋完全重合。更可怕的是,當他運轉(zhuǎn)《九劫長生訣》時,魔紋竟自動吸收月光轉(zhuǎn)化為魔氣。
在劍閣禁地的寒玉洞中,李凡用柴刀劃破掌心。鮮血滴在青銅殘片上,幻化出青帝與魔尊對弈的虛影。他們面前的棋盤,正是由李凡與蘇晚晴的生辰八字幻化而成。
“看見了嗎?“守閣老人用煙斗指著糾纏的黑白棋子,“你每突破一重境界,青帝封印就弱一分,魔尊殘魂就強一寸。“洞頂?shù)谋倍菲咝峭蝗粔嬄洌诶罘脖成侠映銎邆€光點,與魔紋形成周天循環(huán)。
當李凡在東海斬殺惡蛟時,蘇晚晴正在九黎巫寨進行圣女洗禮。蛟龍血濺到魔紋的瞬間,蘇晚晴胸口的鳳凰印記突然燃燒起來。她在神諭鏡中看到駭人景象:入魔的李凡手持青帝印,腳下踩著蓬萊掌教的尸體。
“凡哥入夜后不要運功!“蘇晚晴用鳳凰真血寫下血書,紙鶴卻被玄冥魔淵的陰風(fēng)撕碎。此刻李凡正按著狂跳的心臟,他的左眼看到的不再是靈氣脈絡(luò),而是蓬萊弟子們丹田處跳動的鮮活心臟。
在即將墮魔的臨界點,李凡做出驚人之舉:他將青帝印嵌入自己脊椎,以魔紋為引,把正在覺醒的魔尊本源導(dǎo)入青銅殘片。這個瘋狂舉動觸發(fā)了四象天劫中最兇險的“青龍問心“——他必須在幻境中同時扮演青帝與魔尊完成當年的生死對決。
當青龍劫雷劈開蒼穹時,李凡左眼的玄瞳與右眼的魔瞳同時睜開,身后浮現(xiàn)出半神半魔的雙生法相。這個畫面恰好印證了九黎巫寨最古老的預(yù)言:“當日月同輝之人腳踏陰陽,纏繞千年的詛咒將成為斬破輪回的利刃。“
李凡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青銅巨樹的枝椏上。腳下是沸騰的巖漿海,頭頂懸浮著破碎的星辰。左手握著青帝印,右手卻提著魔尊的噬魂槍——這正是千年前那場戰(zhàn)役的復(fù)刻。
“道友好算計。“身后傳來清冷女聲。李凡渾身劇震,這分明是蘇晚晴的聲音。轉(zhuǎn)身卻見巫族圣女額生龍角,眉心鳳凰印記正被魔氣蠶食。她手中承影劍已刺入李凡胸膛,劍鋒上流淌的竟是兩人混合的鮮血。
幻境在此刻裂解重組,李凡突然變成旁觀者。他看見青帝將本命劍骨刺入魔尊心臟,而魔尊的手掌同樣穿透青帝丹田。兩人傷口處生長的不是血肉,而是糾纏的青銅樹根——原來所謂生死仇敵,不過是同一株混沌青蓮分裂的并蒂雙生。
巖漿海化作蓬萊劍閣的晨練場。七歲李凡正在揮動木劍,突然看到二十年后的自己從云頭墜落。魔紋纏繞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劈向幼年蘇晚晴,而少女懷中掉落的平安符,正是此刻他貼身收藏的那枚。
“你才是晚晴命劫的源頭!“守閣老人的煙斗敲在時空裂縫上,過去與未來的畫面如琉璃般破碎。李凡瘋狂運轉(zhuǎn)《九劫長生訣》,卻發(fā)現(xiàn)每縷靈氣都加重歷史軌跡的偏移。當幼年自己即將被魔氣吞噬時,他做出了違背天道法則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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