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地區,新安郡,位于江淮軍大本營之歷陽郡以南,上梁軍地盤之毗陵郡以西。
此時,一支精盔精甲的浩蕩大軍,正疾步又沉寂地奔行在官道上,煞云蓋頂,巨蟒隱現。這速度、軍紀和軍勢,明顯是精兵。
這支精兵,數量足有十萬之眾,其中卻近半是異族面孔和衣物裝飾。
旌旗林立,槍鋒如林,無數旌旗上繡著大大的古篆字……梁。
正是南蠻地區,威名勢力僅次于嶺南王宋氏的大梁王蕭銑,多次急行軍下,硬是從大本營巴陵城,穿過九江郡、鄱陽郡、趕到新安郡,距離海陵郡也不遠了!
“大梁王傳令,全軍休整三日!”
大梁軍埋頭行軍時,一聲號令,大梁軍頗為錯愕疑惑,有些竊竊私語,卻沒人抗議,迅速擇地駐扎。
“王爺!此事已經傳遍天下,更經我軍探子多次驗證,確認無疑!”
大梁軍附近山丘,大梁王蕭銑手持密報,翻來覆去看了無數遍,一位文士低聲肯定道。
“了不得!了不得!本王的堂姐、堂弟,了不得啊!或許真能重復大隋……或者光復大梁?!”
蕭銑手持密報來回看,似乎想看出花來,搖頭擺腦地連聲贊嘆道,似乎還頗為自豪、自得。
從西梁蕭氏來論,蕭銑是西梁宣帝蕭詧的曾孫,安平忠烈王蕭巖之孫,安平文憲王蕭璇之子。確實是蕭皇后堂弟,靖武王蕭影堂兄,只是隔了好幾代,根本沒往來,互相連面都沒見過。
蕭銑少時孤貧,以賣書謀生,侍奉母親而頗有孝名。后混跡綠林,頗有家財,因出身蕭氏而頗有遠見,入仕為官。因外戚之恩,被隋帝楊廣提拔為羅川縣令。
區區縣令,還是遠親,自然見不到蕭皇后。
后來,潁川巨寇沈柳生進犯羅川縣,蕭銑迎戰不利,怕被朝廷問責,干脆起兵反隋,自稱梁公,旗幟服飾等全遵梁朝舊例。并招降巨寇沈柳生,挾眾占據巴陵,自號大梁王,任命沈柳生為車騎大將軍,雄霸一方,趁勢而起,成為南方僅次于嶺南王的一方霸主!
“王爺……那我軍……”大梁軍第一大將沈柳生,疑惑請示道。
對于蕭銑,沈柳生頗為佩服和擁戴,倒是不會質疑,只是有些搞不懂了!
聽聞江南亂戰,四大勢力即將決出江南霸主。
遠在巴陵的蕭銑,立刻決定率軍北上,伺機而行,甚至希望漁翁得利,最后奪得江南霸主之位。因此不惜勾結南蠻,獲得南蠻大力支持,眼前的十萬精銳大梁軍,一半就是南蠻勇士……精銳!
這點,不管是沈柳生,還是董景珍、郭華等名將名士,倒是都頗為支持!
如今聽聞靖武王伏擊且大敗南陽侯,覆滅南陽鐵騎,蕭銑又果斷傳令停軍,情報嚇人,忌憚可以理解,但如何向大梁軍和南蠻諸部交代?
“你們覺得呢?”蕭銑答非所問,看向眾人反問道。
“如今我軍……距離最近的是歷城,次之是毗陵……”
眾人沉思,董景珍衣袖一甩,率先說道,又迅速接道:
“如今吳王、楚王齊出,揮軍海陵,歷陽郡空虛,歷城可望。但是,江淮軍乃江南之首,不可輕犯。”
話落,讓眾人稍微消化信息,又自信接道:“如今上梁落難,先有天江南畔全軍覆沒,今有上梁王被困海陵,我軍正當入主毗陵,展望吳郡,奪得上梁地盤,再坐望海陵,伺機而動!”
“正當如此!”
“此計甚妙!”
沈柳生、郭華等人眼神一亮,紛紛贊道。
“……”
蕭銑大手一按,眾人收聲,卻見蕭銑皺眉道:
“大家別忘了,如今豫章南越王林士弘,也揮軍北上。區區南越軍不足為懼,更參與不了江南大局。看南越軍行軍路線,顯然是沖著上梁地盤啊!”
豫章郡,也屬南蠻區域,南越王林士弘是南蠻反王之一,但勢力實力遠遜大梁軍。
縱觀遼闊南蠻區域,嶺南王是無冕之王的獨一檔,當之無愧的南蠻霸主。次之是大梁王蕭銑,而后才是豫章林士弘、蒼梧寧長真、高涼馮盎等反王,最后是新州巨寇高法澄等勢力。
這就是烽火亂世!
如今天下,確實是反王爭霸,巨寇橫行,賊匪遍地!
“區區南蠻傀儡,難道還敢與我軍交鋒嗎?”
沈柳生頗為不屑且傲氣地連聲啐道,又咧嘴笑道:“南越軍若敢爭奪上梁地盤,我軍回頭就把豫章占了,看他如何選擇!”
“那便如此……”
蕭銑心思一轉,點頭應道,又吩咐道:“我軍暫時借住毗陵。同時,傳訊本王堂姐、堂弟,都是蕭氏自家人,若需我軍相助,本王就率軍北上馳援!”
“是!”
……
新安郡南方,接壤的遂安郡。
南越王正率軍直奔毗陵郡,即便聽聞南陽之敗而大驚,倒也沒什么大反應,反正他又沒想參與海陵戰局,爭奪江南霸權。只想趁機擴大地盤,最好能接收上梁王“遺產”而已,次之劫掠一番走人。
直到大梁軍轉向毗陵郡的情報傳來,林士弘有些傻眼,既不敢爭奪毗陵,又不甘回轉豫章,無奈傳令就近停軍,坐等局勢變化!
……
齊寧郡,位于洪澤郡東南方,海陵郡西北方,兩郡之間!
楚王輔公佑確實雷厲風行,干勁滿滿。
請示完杜伏威后,輔公佑也沒多想,就挑選了以楚王一脈為主的三萬精銳江淮軍……可稱楚王精銳,全速趕往海陵城。
誰知道,剛離開洪澤郡,穿過大半齊寧郡,眼看晚上就能進入海陵郡,明天就能抵達海陵城。突聞南陽慘敗,頓時如遭雷擊,主要是諸將大驚,軍心大亂,逼得輔公佑不得不下令停軍!
夜色初臨,天地昏暗。
遙望巍巍群山,蔥蔥樹林,輔公佑及楚軍諸將,有些心中發虛……
靖武王敢率軍強襲南陽侯,自然也不會放過“更弱”的楚軍,這點輔公佑等人并不懷疑!
心腹大將徐紹宗遲疑勸道:“王爺!隋軍勢大,靖武王兇猛,要不……我軍暫退……”
眾人默然,部分人默默點頭,深以為然。
“退?!不能退!到時……本王的面子往哪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