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看清身前人是林染后，眼中殺意消散，神情變得極其復雜。有被她大膽動作驚到的愕然，有被戳中心事的惱怒，還有一絲……無奈。

他捉住她那只作亂的手腕，力道不重，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制止意味。聲音有些低沉沙啞，帶著剛醒的磁性：“林染，別鬧。”

“我鬧什么了？”林染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手腕被他握著，身體卻更往前湊了湊，“昨晚是誰乖乖躺在這里讓我抱的？嗯？殿下，你這算不算……口是心非，欲拒還迎？”

阿寶被她這直白又帶刺的話噎了一下，耳根又有點泛紅。

他別開臉，避開她灼灼的視線，想甩開她的手起身，卻被林染反手輕輕拉住。

“害羞了？”林染眉眼彎彎，看起來說不出的天真可愛，仿佛輕薄阿寶的另有其人。

阿寶深吸一口氣，黑眸沉沉地看著她，帶著點警告，但更多的是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縱容：“再鬧，我就把你扔出去。”

他的語氣聽起來很冷，但林染卻敏銳地捕捉到里面一絲不易察覺的沒轍。

這讓她膽子更大了，不但沒松手，反而用另一只手的手指，輕輕點了點他緊抿的薄唇，聲音甜得像摻了蜜：“阿寶，你昨晚有沒有偷親我？”

阿寶渾身一僵，他看著她近在咫尺、帶著笑意的臉，感受著唇上那一點微涼的觸感，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漏跳了一拍。

陌生的悸動感，混雜著強烈的羞惱，瞬間席卷了他。

就在這時，沙發上的林鑫發出一聲響亮的鼾聲，翻了個身，睡得很沉。

林染這才發現沙發上還有一個林鑫，她迅速松開手，動作麻利地翻身下床，一把拉起還有些發懵的阿寶：“快走，趁我哥沒醒。”

阿寶被她拽得一個趔趄，下意識地被她拉出了休息室。門被帶上，隔絕了里面林鑫的鼾聲。

——

圣城外郊，一片僻靜的小樹林。

晨曦透過稀疏的枝葉灑下斑駁的光點。

林染坐在一塊光滑的大石頭上，雙手抱著膝蓋，下巴擱在膝蓋上，望著遠處圣城巍峨的輪廓，眼神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寶站在她身后幾步遠的地方，經過一夜的煎熬和這兩天的調息，他體內被林染封禁的靈力正在緩慢而持續地恢復著。

雖然距離巔峰狀態還很遠，但如果他此刻強行催動魔神柱，付出一些代價，掙脫那靈力鎖鏈束縛，并非完全不可能。

他靜靜地看著林染纖細的背影，晨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輪廓，顯得格外安靜，甚至有點……脆弱。

阿寶的眉頭無意識地蹙起。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會選擇跟她出來，為什么沒有在她醉酒胡鬧時直接推開她，為什么此刻看著她安靜的背影，心里會涌起奇怪的情緒……

一種不想讓她失望、不想看到她露出難過神情的情緒？

陌生的牽絆感讓他感到煩躁和困惑，他是魔族太子，是未來要掌管魔族的存在。

人魔兩族的鴻溝如同天塹，他不該，也不能對一個人族少女產生任何多余的情感。

理智在瘋狂地叫囂著，這是離開的最佳時機，恢復力量，回到屬于他的位置！

可是，他的腳卻像生了根一樣，定在原地，目光無法從那個身影上移開。

同一時間，林染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轉過身來，看向阿寶。

而阿寶也恰好抬眸，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阿寶……”

“林染……”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頓住。

林染深吸一口氣，先一步說道：“我不會再束縛你的靈力，如果你想走，現在可以走了。”

她的語氣很平靜，甚至還帶著一絲釋然般的輕松，只是眼低深處有些黯淡，“獵魔團選拔賽明天開始報名，我要回去了。我們就在這里分開吧。”

阿寶微微愣怔了片刻，他完全沒料到林染會主動說出放他走的話。

看著她平靜的面容，心底那點煩躁和困惑被更強烈的、莫名的情緒覆蓋了。

為什么突然放他走？她不是說喜歡他嗎？不是說想要嫁給他嗎？

失落感在心底蔓延，他打斷她，道：“我跟你一起去。”

“什么？”林染一時怔住，懷疑自己聽錯了。她放他走，他卻說要一起去參加獵魔團選拔賽？

阿寶別開臉，避開她驚訝的目光，看向遠處的圣城，語氣恢復了一貫的冷淡，“我需要了解圣殿聯盟的獵魔團機制。這是個機會。”

他頓了頓，像是在說服自己，又像是在解釋給她聽，“打入內部，獲取情報，知己知彼。僅此而已。”

這個理由聽起來冠冕堂皇，邏輯上也似乎說得通。

但阿寶心里卻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質疑，真的……僅此而已嗎？

林染看著他冷峻的側臉，聽著他那套“為了情報”的說辭，剛才的失落和強裝的釋然煙消云散，巨大的喜悅涌上心頭。

她猛地從石頭上跳下來，幾步跑到阿寶面前，仰起臉，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嘴角揚起一個大大的、得意的笑容。

“哦~當著圣殿聯盟圣女的面，說要了解圣殿聯盟的情報呀？”她拖長了調子，故意湊得很近，幾乎要貼上他的胸膛，仰頭直視著他微微閃爍的黑眸。

“太子殿下，你該不會是……舍不得我？或者……喜歡上我了？”

“自作多情。”阿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后退一步，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惱羞成怒，耳根卻不受控制地迅速染上了一層薄紅。

他冷冷瞥了林染一眼，轉身就大步朝圣城方向走去。

林染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非但沒生氣，反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聲清脆，在清晨的林間回蕩。

“喂，等等我呀，太子殿下！”她歡快地追了上去。

走在前面的阿寶，聽著身后追來的腳步聲和清脆的笑聲，腳步微微頓了一下，隨即走得更快了。

那句“自作多情”在腦海里回蕩，引出了更深、更讓他心悸的疑問。

喜歡她？

他，真的喜歡上這個人族少女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