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珅握著這個鴨蛋大小的石頭,迎著月光細細看了一眼,有些驚訝的遞過去給爺爺。
“怪了,這石頭上竟然有字!”
“有字?”爺爺也是吃驚,拿著石頭湊在面前細細的觀看,但年紀有些大了,上面比螞蟻腿還纖細的字實在辨認不清。
“珅兒,上面寫了什么?”
賈珅搖了搖頭。
“沒有放大鏡,我也看不太清楚,鬼知道這個騰蛇從哪里吃了這個玉石在肚子里。
不過,開頭幾個字還是能看清楚的,寫的是通靈寶玉……”
爺爺臉色一僵,看著眼前這條騰蛇,賈珅以為爺爺太累了,正要勸他回去休息。
爺爺嘆息一聲。
“來了,該來的還是會來!”
他看了一眼月色,苦笑一聲。
“你太爺爺當年國朝定鼎,立下赫赫戰功,他老人家一生行事謹慎,自然知道太平盛世,便是武將世家刀槍入庫的時候。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一直都是悍將們的最終歸宿。
你太爺爺雖然征戰廝殺,但只殺暴徒和敵人,從來不曾把刀口對準百姓,相反,每次城破之時,嚴令軍隊不得擾民,對百姓多有厚待。
因此,在民間你太爺爺威望很高,雖在軍營,卻是一生積德行善,刀口血漬斑斑,但上面從不曾濺落無辜百姓的血。”
“有一天,你太爺爺偶然興起,獨身便衣前行,去前面龍虎山上休息,忽然遇到一僧一道兩人結伴同行。
說是感念你太爺爺戎馬一生,不念他匡扶社稷,但感激他救助蒼生,亂世之中仁義善念,讓螻蟻百姓活的有尊嚴。
特地跑到你太爺爺面前,拿著快板在唱歌。”
爺爺年紀大了,每次懷舊的時候說的都比較多,賈珅聽到這兒,才知說到了重點,他也有些好奇。
“唱歌?一僧一道拿著快板來唱歌,這跨界未免跨的步子太大了。”
見孫兒有些戲謔、一點都不嚴肅,爺爺不滿的瞪了他一眼,沉聲復述道:
“為官的,家業凋零;富貴的,金銀散盡。
有恩的,死里逃生;無情的,分明報應。
欠命的,命已還;欠淚的,淚已盡。
冤冤相報實非輕,分離聚合皆前定。
欲知命短問前生,老來富貴也真僥幸。
看破的,遁入空門;癡迷的,枉送了性命。
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
爺爺眼神惆悵,輕輕喟嘆。
“珅兒,這一僧一道說,感念你太爺爺一生護佑百姓,也算積德行善,亂世之中澤被蒼生。
他們就破例有違天意,給他透露一點情況,讓賈家子孫能避免一點無常的命運,命運的無常。
這一僧一道唱完歌以后,告訴你太爺爺,這詞曲里繁華落盡,各種悲涼,都是后世子孫的宿命。
他倆臨走的時候,又特別強調了一句話。”
“白骨如山忘姓氏,無非公子與紅妝,女媧石出現的時候,拿到女媧石的這個子孫,便是賈家大命運、大運勢、大顛覆的決定性人物。
進可逆天改命,讓賈家中道復蘇,再敘輝煌,重新綻放。
退則讓賈家徹底凋零,一敗涂地,芳華散盡、跌落塵埃。”
爺爺說完,掂起手中的玉石。
“這就是女媧石!咱賈家百年望族的命運,從這一刻開始,看來要有些波折了,命運的無常終究還是來了。”
賈珅搖頭苦笑。
“爺爺,會不會所謂的女媧石,就是寶玉從娘胎里出來的那塊石頭,那才是女媧石。”
“嗯!”爺爺冷哼一聲。
“寶玉的那塊石頭?簡直笑話,還從娘胎里帶出來的,也只有王夫人這個蠢婆娘才會說出這樣拙劣的話語。
她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自以為取巧的辦法,卻不知道多么拙劣和無知,她自從說了這話以后,政哥兒便不在她房間里休息。
代善媳婦也就逐漸看淡了她,王夫人自知自己做了一件蠢事,此后才開始念經誦佛參禪。
她一個蠢念頭惹人笑話也就罷了,不知將來會給賈家埋下什么炸彈。
寶玉的那塊破石頭,怎么會是女媧的石頭。”
“這塊才是!”
爺爺捧著手里的這塊玉石,賈珅嗤笑出聲,爺爺不滿的看了他一眼。
“女媧一直都是人首蛇身,當年一僧一道說的媧石,必然指的就是這塊玉石。
而你是拿到這塊玉石的人,賈家顛覆性的命運,只怕就落在你的手里了。”
爺爺輕嘆一聲。
“當年你太爺爺回來跟我說起這僧道事情的時候,他憂心忡忡,拿到這玉塊的子孫,一生顛沛不幸,坎坷流離。
這個玉石出現的時候,就是賈家崩潰的開始。
這個王夫人以訛傳訛,自作聰明,通過在賈家內部隱晦的這個傳說推測,誰拿到了女媧石,誰就是賈家最得寵的男兒,到時全部資源必將傾注于一人。
她那畢竟是二房,要想和大房競爭,那就設法讓他的孩子成為擁有女媧石的天命人。
見傳聞中這個玉石一直沒有出現,就搞了一出孩子落草出來,自帶玉石的傳說來造聲勢。”
爺爺嘆了口氣。
“王夫人那是公然造假就不說了。如今這石頭真實出現在面前的時候,才讓我感覺心驚。
難道,冥冥之中,真的一切皆有注定?
人生的一切,真的有宿命?
如果真的如此,珅兒你這一生,得遭多少苦難不幸。”
見向來堅強自信的爺爺,擔心的竟然是這個,賈珅輕松笑了。
“人生由自己來定義,要是這破石頭能決定人生的話,那要奮斗干什么?人生想活的怎樣,得由我自己來定義。
還女媧石,它連自己的命運都決定不了,怎么能決定我的命運。”
爺爺心里很欣慰。
珅兒畢竟最有武將世家的傲氣和風骨,心性堅定、豪氣干云,不論珅兒以后打算怎樣,自己這老骨頭都要陪著珅兒。
兒子不在了,這孫兒就是自己的命,也是自己這一脈的全部,誰要是覬覦孫子,有什么企圖,別怪他翻臉無情。
這騰蛇死的還是太輕松了,它該慶幸只是大黃陪著孫兒去的,但凡自己當時在身邊,這大蛇不可能好端端的全須全尾的輕松死掉。
早就被自己撕扯鞭打成一攤肉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