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鎮(zhèn)撫司的人離開以后,馬大有激動欣喜的過來拉著賈珅。
“珅哥,北鎮(zhèn)撫司那兩個百戶向來嚴肅古板,他們強調(diào)錦衣衛(wèi)見面只能官職相稱,不允許胡亂稱呼。
私下場合我不管你是小旗還是啥,你不僅救了不少兄弟,更讓我們躲過一劫,還因此受到表彰。
以后但凡是珅哥的事,就是我們自己的家事。
不僅是我馬某人的珅哥,也是他們的大哥!
只要珅哥需要,千難萬險兄弟們眉頭都不皺一下?!?
“來,叫人!”
馬大有說完,沖后面一揮手,這些人都是馬大有的嫡系和生死兄弟,今天受賈珅大恩,人人都從小旗升級成為總旗,上前兩步親熱招呼。
“珅哥好!”
賈珅拍了拍眾人,笑著擺了擺手。
“別他娘的客氣了,每次見面都說這些,太他娘的肉麻了。
有事就說事,別在哼哼唧唧的,跟娘們似的?!?
眾人品級都比賈珅高,沒人真的把珅哥當做小旗看待,那哪里小旗,是眾人心中的一桿大旗。
畢竟,賈珅的能力和手段,以及武藝他們是看的一清二楚,做自己的大哥簡直都有些委屈了。
面對他的笑罵,個個心里極為舒坦。
自家大哥訓(xùn)話,這就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還他娘的特別受用。
他們笑過,臉上卻又黯然失落,尤其是馬大有,欣喜中還是難掩一臉愁容。
賈珅拍了他一下。
“大有,你們?nèi)缃穸继岚瘟?,怎么一個個還有些愁眉苦臉的,有什么心事?”
馬大有欲言又止,囁嚅一陣不好說話,賈珅隱隱有些不快。
“你要是把我當作大哥就說說看,朋友之間這點交心都做不到?”
見賈珅有些誤會,馬大有忙解釋。
“珅哥,我們?nèi)缃窳⒐κ塥?,本該是極為榮耀的事情,但今天跟隨一起緝捕,我手下折了三個兄弟,報給南鎮(zhèn)撫司的時候,每人撫恤喪葬費用卻只有30兩。
他們背后可都有父母妻兒要養(yǎng),今天我把南鎮(zhèn)撫司發(fā)的撫恤金帶過去慰問了,兄弟們又湊了每家給了40兩。可看到他們家里的情況,兄弟們心里還是很難過。
他們以后妻兒的生活可怎么辦,總不能讓死掉的兄弟在下面牽腸掛肚吧。”
賈珅從懷里摸出一根金條拍在馬大有的手里。
“多大點事情,這個拿去?!?
馬大有和錦衣衛(wèi)兄弟們看著手里的金條驚呆了,他們只是心中委屈,不是想讓珅哥幫忙,再說如今珅哥幫的已經(jīng)夠多了,這錢如何能收下。
賈珅瞪了他們一眼。
“別唧唧歪歪的,既然叫了我一聲大哥,這個就拿去,換成銀子替他們置辦點土地,也讓他們?nèi)兆舆^的安分一點。
自己的兄弟落難了,你總該照顧家人安撫他們的父母吧。
收起來!”
馬大有躊躇一會,才鄭重的把金條收好,錦衣衛(wèi)眾兄弟眼里有些濕潤。
“珅哥,多謝了,以后……”
賈珅有些不耐煩。
“都滾蛋,一個個娘們唧唧的,男人別學(xué)得這般嘰嘰歪歪的,沒事都滾蛋……”
馬大有被訓(xùn)斥了很舒服,感激的看了一眼珅哥,正準備告辭的時候,眼光一掃,發(fā)現(xiàn)后面一個大號的胖紈绔,穿著一身華麗的衣服,正一臉好奇的偷偷打量這邊。
這紈绔腦袋很大,加上兩眼無神身子頹靡,見到錦衣衛(wèi)鬼鬼祟祟有些緊張,心里必然藏著心事。
這人腎虛無力、眼神軟爛,看著可不像好人吶。
馬大有凝神看了一會這大腦袋,突然想了起來,最近有幾份關(guān)于薛蟠的協(xié)查通報反復(fù)出現(xiàn)。
金陵那邊通過各種渠道送來協(xié)查通報,特別通過關(guān)系送到了北鎮(zhèn)撫司這邊。
前面這個大頭青年,和協(xié)查通報上張貼的頭像不能說是一模一樣,那簡直就是復(fù)制翻版。
說金陵薛家,紫薇舍人薛公的后人,如今世居金陵,嫡系公子薛蟠在當?shù)匾话?,向來欺男霸女、胡作非為無惡不作。
近來從人販子手里買了一個丫鬟香菱,和當?shù)厍嗄犟T淵發(fā)生爭執(zhí),狂亂之下他當街活活把馮淵打死。
這樣的人命案子在錦衣衛(wèi)這邊實在是小事,只是因為薛家背景深厚,當?shù)夭缓锰幚恚陨显V想請錦衣衛(wèi)主辦。
馬大有當時心中還在納悶,能通過渠道把案子遞到北鎮(zhèn)撫司來,背后人的能量絕對不小。
按照通報上所說,馮淵只是當?shù)匦】导彝ィ胰耸墙^對沒有這樣的實力推波助瀾的。
背后推動這個事情的人,目的很明顯,就是要借北鎮(zhèn)撫司的手來拘捕薛蟠,借刀殺人。
協(xié)查通報上一會言之鑿鑿,控訴薛蟠的暴行。
又有公文過來澄清,有的說薛蟠暴斃身亡,有的說他羞憤逃遁,不知所蹤,還有的說他遁入空門,懺悔己過,不知下落,但用意都很明顯。
既然薛蟠已經(jīng)失蹤,或許已經(jīng)死了,且薛家積極退賠,全力彌補錯誤,這個案子還是注銷了吧。
可是沒有送來薛蟠詳細的驗尸報告,還有仵作的證明材料,北鎮(zhèn)撫司這邊按程序也不好注銷案件。
職業(yè)的敏感性讓他立刻意識到,最近有關(guān)于薛蟠案件的背后,必然有兩股強大的勢力在運作。
一方積極奔走,上下游說,目的就是要弄死薛蟠。
一方左右協(xié)調(diào),多方運作,最終還是想保住薛蟠。
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注意到錦衣衛(wèi)頭目的目光一直在審慎打量自己,薛蟠心中懊悔沒有聽母親的話,案子沒有徹底注銷之前,就應(yīng)該老老實實躲在賈家的府邸里,那樣才安全。
母親最害怕的就是自己高調(diào)出門逛街,萬一碰到錦衣衛(wèi)臨檢被查出來,事情就壞了,只要被抓了現(xiàn)行,不要說賈家這邊使不上力。
就是舅舅王子騰那邊也不好運作。
他心中懊惱懺悔,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幾個巴掌,天天非要出來浪蕩,錦衣衛(wèi)辦案的時候,還作死非要好奇打量,好奇害死人呀。
剛才錦衣衛(wèi)那個官差復(fù)雜的眼神,分明就是鎖定了自己,眼神里透露出的審視、驚喜、以及自投羅網(wǎng)的戲謔還有貓捉老鼠的得意。
讓薛蟠忍不住瑟瑟發(fā)抖,心中絕望哀嚎,這可是京城重地,不是自己老家金陵,天高皇帝遠各種關(guān)系還能運作。
如果被順安府衙帶走,或者是五城兵馬司拘捕,各方面還能活動。
要是被錦衣衛(wèi)帶走,那自己就徹底完蛋了,薛蟠背對著他們,恐慌的恨不得把腦袋塞到桌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