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嘆息一聲。

“我原來也想安穩平和的過好這一輩子，子孫過一點平安的日子，可朝堂爭斗從來不是溫良恭謙讓，不是彬彬有禮，而是你死我活的斗爭。

樹欲靜而風不止，你想安逸，對手可根本不會垂憐你、同情你。

卷入這場爭斗就沒有后路，后退了就是閻王森羅殿，前進了才有九死一生的機會。

人生實難，珅兒，你要記住。

不把你磨得頭破血流、萬念俱灰，你就不會產生離心，正所謂——人心不死，道心不活！

你只有經歷天大的苦難、挫折和打擊，你才能算得上一個真正強大的人，才能夠承受巨大的福報。

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你能吃多大的苦，才能享多大的福！”

見爺爺話峰一轉，賈珅知道爺爺這就要開始給自己加擔子了。

果然，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珅兒，賈家寥落，你爺爺這一脈寒微困窘，我本來都不抱希望了，沒想到你這小子有見識、有能力、有韜略、有你曾祖、我爹榮國公當年光耀千古的樣子。

你該撐起這個家，說不定讓我這一脈重新煥發生機。

爺爺決定拼了這把老骨頭，砸鍋賣鐵為你鋪平道路。”

賈珅聽了熱血沸騰，臉上掛著謙虛滿意的笑容。

“爺爺，你這不會是幫我找路子升官了吧？咱步子開始不要邁的那么大，古人說的好，宰相必起于州部，我看我先當一個知州知府啥的就行，先磨煉一下自己的才能才是最重要的。”

爺爺眼睛一翻。

“你這混球想屁吃了，你爺爺要能活動你當知府，還需要你辛苦打拼干什么？

再說，你小子之前不懂事，天天催促著你好好學習，你就是不聽，要不是你二爺爺天天督責，在你身上用心，天天管著你，你那童生資格估計都有點懸。

你縣試、府試能通過？你二爺爺代儒吃多少苦，再說，如今你秀才都不是，更不要說進士、舉人了，沒有這個科舉出身，想要擠入到文官集團里面去，難度大不說，進去也是飽受排擠。

這個事情你就不要想了。

你現在不是在錦衣衛街道房嗎？咱賈府的后人做一個力士實在太低了，有辱你曾祖的顏面，我要幫你活動關系，替你提拔一下。”

“寧國府賈珍也在忙著安排，給寧國府賈蓉那邊尋找出路，最近牽線搭橋找了大明宮掌宮內相戴權，他手里有幾個龍禁尉的名額是他掌控的。

這戴權在錦衣衛那邊也能說上話，我打算幫你職位升一點上去，咱賈府的子孫哪怕落魄了，也不能在錦衣衛當底層的力士吧。”

賈珅看著滿臉慈愛的爺爺，在這個年紀還為自己考慮打算，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他心里有些感動，還有點不忍。

“爺爺，活動關系就算了，咱家不如寧府賈珍那邊，他們活動一個龍禁尉的名額，雖說只是掛名，一兩千兩的銀子他們隨手就拿出來了。

咱家本來就是偏房，當年分家的時候你只得了房產和銀兩，又沒有其它的營生，這些年只出不進，家道艱難。

況且咱爺倆天天練拳習武、鍛體洗髓的，最是消耗體力，飯量大不說，還得吃上各種精肉補充體力，天天牛肉、羊肉都要吃上不少，除了我們爺倆，大黃的飯量也不少，哪有這閑錢去活動關系升官。

再說，最后這點銀子你不是說留下來給我討媳婦嗎？

我看賈府那些一等大丫鬟馬上就要施恩送出府一兩人，到時爺爺你可得花上一些銀子買個大丫鬟回來是正事。”

“爺爺你別瞪我呀，你是知道我的，一身正氣、坦坦蕩蕩、目不斜視、修身養性從不近女色，可是我總不能看著咱這一脈絕后吧。

所以，買丫鬟娶媳婦還不是為了枝繁葉茂、開枝散葉，這活動關系升官的事情暫時就別做了。”

爺爺眼睛一瞪。

“瞧瞧你這點出息，大丈夫何患無妻，男子漢大丈夫有了地位和權勢以后，什么樣的媳婦討不到。

你要一輩子只做這個力士，別說小家碧玉了，丫鬟來了都得跑。

榮府那邊的一等大丫鬟，個個眼高于頂，生活在富貴窩里久了，他們比一般富貴人家的小姐還要嬌貴。

又見慣了繁華和大場面，誰是安心過日子的人。

你小子現在僅僅是個錦衣衛的力士，而且還是街道房這樣最冷清、沒有權力的部門，拿著菲薄的薪水，過著一眼望到頭的日子，你以為她們就會甘心。

男人有錢了，家庭關系能少9成以上的矛盾。

要是沒錢了，天天雞飛狗跳、弄得家宅不寧，你爺爺我年紀大了，到時可沒精力天天管你那些雞毛蒜皮亂七八糟的日子。”

爺爺說完，擺了擺手。

“珅兒，你好生歇著，你只要懂事上進，有爺爺在，不會讓你日子過得慘淡的，錢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爺爺揮了揮手，背著手出門溜達，去老二代儒那邊看看有沒有辦法能周轉一下。

當年自己和弟弟代儒雖說是庶出，老爹榮國公卻正是人生最得意的時候，爵位給大哥代善繼承，兩個庶出的兄弟也分了家產和一些銀子出去另立門戶。

這些年自己和珅兒天天習武練拳，花費著實不低，畢竟窮文富武，練武了不說吃飯消耗銀錢，還得時常吃上一些滋補養氣、增強體力、調理身體、跌打損傷的藥。

每天銀子花的流水一般。

老二代儒那邊原本日子過得不錯，如果守著那些銀錢過上幾輩子富足安穩的生活是不成問題的，可老二代儒那邊有個不成器的兒子，天天吃喝嫖賭。

吃喝嫖都沒問題，家道殷實是吃不垮、喝不敗、嫖不倒的，哪怕就是把自己焊死在勾欄里，你縱有萬丈豪情，身體也吃不消、扛不住。

最怕的是沾賭，只要沾染上賭博，縱然家底再殷實，最后都會窮困潦倒。

老二家里這個逆子，不僅狂賭還爛嫖，最終在勾欄里活活累死，這小子才結束他荒淫無恥又罪惡的一生。

他一輩子罪惡深重，一無是處，死了也就罷了。

可憐留下一個孩子賈瑞，把家里折騰的精光，最后還要老二出來撫養孫子。

爺爺搖了搖頭，心里替老二鳴不平。

不過那孽障死了以后，代儒才終于過上正常日子，緩上一口氣，他在賈府私塾里任教，每年有50兩銀子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