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非所問的點在于，凱爾德其實詢問的是有關于牧師身份的問題。

在之前他們的交往當中，牧師一直說的，展現的，都是他只是圣輝秩序教會的一名能管理圣輝燃燒爐的教士。

并未展現出他有任何的特殊身份，或者說更高的地位。

而現在，在這里發生的一切，卻將一切都改變了，很顯然牧師是一位地位顯赫的人，尤其是在者圣輝裁決教會當中，他更是能在這深夜，驅逐掉所有人，獨自在這間最高大，最開闊的教會廳里，接納這些運送來的狼人雛形體。

他分明有掌握一切的權力，卻愿意與陰暗之蟲為伍，并且以平等的身份為陰暗之蟲們提供幫助，甚至幫助他們將軍火運送出伯明洛，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其實是違背他他們圣輝秩序教會的戒律的，可這一切就真真切切的發生了。

牧師的目的是什么呢？

凱爾德難以想象，饒是他覺得自己智識過人，也無法解釋牧師的這些反常的行為。

而且辛西婭又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呢？

她受了重傷，明明應該在自己給她找好的房間里休息才對。

一切都撲朔迷離。

凱爾德只好咬著牙繼續問道，“牧師先生，牧師大人，你分明輕易就能讓我們完成一切得到一切，為什么還要走這樣曲折的路，兜這樣大的一個圈子呢？”

牧師則看向凱爾德，放開了抵住辛西婭額頭的手，雙手拍了拍，就像是空氣中憑空產生了水，將他的手洗凈一般，總而言之他做了一個類似的動作。

他的臉上并沒有多少的表情，但眼神中卻有著一種并非偽作的慈悲，雕花廊柱之間的燈火，灑下光輝，落在牧師的臉上，將他臉上的陰影映照分明。

“輕易得到的話，人總是不會珍惜的，不是嗎？”牧師像是在凱爾德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可現在，我們失去了一切。”凱爾德回應道。

牧師則走到了他面前來，臉上的光影又變換了角度方位，由慈悲換做殘忍，“失去一切？不不不，你們從未得到過，又談什么失去呢？”

“你什么意思。”凱爾德講道。

“我的意思很明確啊，你們從一開始，就已經在這條必然死去的路上奪路狂奔，無論你們做些什么，或是不做什么，都不會影響結局。”牧師講道。

對于這種討厭的宿命論言論，凱爾德在心頭是十分鄙夷的，但他還想讓牧師救助他帶來的昆澤殘軀，所以無論牧師說什么，他都只好順著牧師的話繼續講。

“那我能來這里，也是在牧師大人你的預料之中了？”凱爾德講道。

“并非我的預料，我得知的也只是命運的冰山一角，引導你們變成這樣的，只不過是命運而已，只不過是那無意義集合的神。”

“無意義集合的神？那是誰？”

“虛無的僭主，無意義眾靈的集合，你們所信仰的那位神的上位。”

凱爾德細細咀嚼著這個名字，他從未聽說在陰影與復仇之神之上，還有著什么神靈，在他們的教義中，陰影與復仇之神，就已經是最終最后之神了，是終結一切，令世界從無止境的光明籠罩之中解救出來的神，唯有信仰陰影與復仇，方能夠得救。

“牧師，你以為你很了解我們嗎？”凱爾德講道。

牧師則沒有理會他略有情緒的發言，只是繼續講道，“你們讓克里斯從黑市行船第一次運送這些狼人雛形體的時候，是我指使的伊爾蒂去調查黑市，他破獲了你們的身份，追殺你們的人，都是我的授意，

她能將這些狼人雛形體完整的找回，扣在執法局里，簡直就是意外之喜，如同送到我嘴邊的可口果實，

原本我是想讓這位聲名鵲起的女神探來做你們的送葬人，來徹底解決掉你的那些同伴，讓他們的血和骨來點燃你的心火，

說實話，我計劃用一個月完成一切，可我的運氣太好，好到就像是幕后有一雙大手，在幫助我完成這一切，完成這個目標，而我什么都沒做，就將這一切都完成了，

這實在令人驚嘆，很難不讓我去遐想，是那位偉大存在，看到了我的努力，派遣了他的使徒，來幫助我完成一切。”

偉大存在？使徒？那個綠火惡魔？

點燃我的心火？

所以一切都是沖著我來的嗎？

凱爾德瞬間理解了，牧師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幫他們，只是把他們當成一個笑話，一個實驗對象而已，她感到有些憤怒，他講道，“上位大神看起來很偏心啊。”

牧師的臉上突然開始出現了笑意，他看向凱爾德那雙眼睛當中，像是寫滿了殘酷，憐憫，或者說無奈交織的情緒。

他像是沒聽到凱爾德的問句一般，依舊答非所問。

“你不覺得這充斥著荒謬的美感嗎？或許他只是為了這華麗的美感，才讓你們遭遇這一切呢？

努力求生之人，努力完成一切之人，最后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讓他更快的走向滅亡，走向崩塌，而處心積慮之人，只需要等待和收獲就好。

我本來是什么都不用做的，等待那位使徒完成一切就行，可我還想看看這其中會不會出現變化，會不會出現更多的改變，所以我讓你們帶走了那些孩子，可她們還是被送回來了。

那位高居于未解王座之上的主宰，早就看穿了一切，無論我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都沒有意義，結果都是一樣，我們只能等待，只能面對這場盛大的無意義，面對這場生死之間拉扯的疲困人生。”

牧師越講越興奮，整個人都完全像是一種傳教的狀態，完全的虔誠而專注，他現在哪有一點圣輝秩序教會教士的模樣，簡直比邪教徒還要邪教徒，言語之間充斥著瘋狂，煽動，以及對那未知之神的狂信。

凱爾德根本沒有精力去理解牧師所講的一切，他如今的心思全都在眼前的昆澤身上，并且他自身的傷勢也很嚴重，血在滴落，一滴一點的滴落，他那強健的身體正在變得虛弱，他需要藥劑，需要治療，昆澤則需要牧師想想辦法，用他的圣輝治愈能力，將他復活。

他已經沒時間再去糾結牧師給予了他們多少的傷害，多少的期盼。

他愚昧的只想知道一個答案，“既然你要我做事，能不能救救我們。”

“救，當然會救你們，我等待了這么久，就是為了幫助你們，也是在幫助我，來吧，跟那個女孩一樣，跪在我的面前，我會賜予你們新的生命，賜予你們向那位使徒復仇的機會。”

“那昆澤呢？你會救他嗎？”凱爾德并不在乎牧師將要使用什么樣的邪惡能力，或者說他已經沒有任何籌碼，再去跟牧師交換些什么東西了，他只能以一種祈求的懇切姿態，來進行詢問。

“會的，他會和你們一切存在，現在，下跪吧，虔誠的向不可知之神們下跪吧。”

牧師順著猩紅的地毯，一路走到辛西婭的面前，隨后一只手繼續摁在辛西婭的額頭，一直手覆轉過來，向凱爾德示意。

凱爾德對于宗教瘋子們的路數早已熟悉，他沒有選擇過多的掙扎。

選擇跪在了牧師的右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