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帶兩孩子和一頭野豬來到攤位。

這里位于集市正中心，十字交通口處，屬于位置最好的攤位之一。

莫莉把野豬放下來，給它補了一道昏迷咒，又用樹枝變出繩子重新把野豬綁好，去把它系在集市后方林子里一棵樺樹上。

野豬處理不容易，莫莉要回家后才能施展得開，莫莉先找地方放好，回去再殺掉它吃肉。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和煦。

集市慢慢聚集起不少人來。

有巫師目睹剛才野豬沖撞集市一幕，正興致勃勃和其他人高談?wù)撻煛?

附近攤位的巫師，跟著莫莉去了林子，去看這頭野豬到底什么樣。

莫莉也不攔著他們，笑著和大家打了招呼回到攤位來。

任由他們?nèi)タ础?

她也不擔(dān)心有人會偷。

集市時刻都有人看著。

這么大的野豬偷走可不太容易。

真要被偷了，那人也夠厲害的，遇見這么個厲害的巫師，卻想要偷個野豬。

即便損失一個野豬，也沒什么大礙。

“金妮，你能把桌布拿出來嘛?！蹦蛑笓]兩人干活，“羅恩，去，把石凳搬出來?！?

兩人不是第一次來，去年都干過一樣的活，聽到指揮，立馬熟練地行動起來。

羅恩放下籃子，干活前，先拿了顆草莓放嘴里潤口。

金妮拍打他，羅恩也不在意，反而順手往金妮嘴里也塞了個草莓。

他吐掉草莓屁股，蹲下來找了找東西放在哪，鉆進攤位下方，去角落掏出三個拳頭大小的石頭。

石頭圓柱形狀，上面雕刻著簡筆畫，入手很沉。

哪怕羅恩力氣大，也需要雙手捧著，一個，一個搬出來。

今天就來了他們?nèi)齻€人，羅恩就拿出來三個石凳。

這些火柴人是去年羅恩無聊時刻的。

沒想到一年過去，它們還留在這。

金妮嘿嘿笑著吃掉草莓，掀開背簍。

桌布和草墊子整齊放在菠蘿上方。

她拿出桌布，抱在懷里，先蹲下來看羅恩鉆洞，見他把東西都搬出來，金妮又站到媽媽身邊。

兩個孩子干完活了。

羅恩毫不客氣，又在籃子里拿了顆草莓。

這次，他先遞給金妮，又喂給媽媽一顆，見兩人吃了才往自己嘴里塞。

在家里吃的有些牙酸的水果，到這里吃又有另一番風(fēng)味。

酸甜汁水在嘴里迸濺。

羅恩和金妮瞇起眼睛，對視一眼，呵呵笑起來。

從家里走到村里，路途不算短。

一口汁水豐富，酸甜可口的草莓不太解渴。

羅恩又扒拉背簍，拿出水壺，往杯子里倒了三杯柑橘汁。

攤位還沒擺起來，兩人在后面吃上喝上了。

莫莉也不管兩個小家伙，她揮舞魔杖，施展魔法。

這些攤位剛從倉庫弄出來沒幾天，整體還算干凈。

前兩天下了雨，桌面上沾了些樹枝殘葉和水漬，要先清理干凈。

攤位由石頭制成，和家里長桌差不多大，外側(cè)微微凸起小小的弧度，把攤位后面的人半包裹起來。

大理石的料子，通體灰色，表面光滑，仔細看，上面有沙子般的斑點密密麻麻鑲嵌。

整個集市，攤位都是統(tǒng)一的樣式。

福斯特先生和集市管理委員會成員制定好規(guī)矩，不允許巫師隨意改變攤位樣貌，以免大家過分設(shè)計，弄得集市亂七八糟。

【清理一新】

魔咒輕柔準(zhǔn)確地擊打在臺面上。

枯樹葉，細樹枝，還有一些小石子，一個個飛起來，沿著一條彎彎的軌跡，落入攤位旁邊樹根形狀的垃圾桶中。

魔法作用下，臺面上殘留的水漬迅速收縮。

一層不怎么起眼的灰塵，也慢慢消失不見。

莫莉又將魔杖對準(zhǔn)羅恩腳下三塊石凳。

凳子上面沾著的泥土，草屑隨之落入垃圾桶里。

莫莉又使出【恢復(fù)如初】，石頭恢復(fù)成正常大小，變回三個好看的石頭凳子。

變大后，石凳上面那些小火柴人生動起來。

一家九口手挽手，圍著石凳繞了一圈，每個人的頭發(fā)都像是火一樣豎起來在燃燒。

棉花糖似的云朵，飄在布靈布靈閃光的太陽旁邊。

“哇——去年畫的，今天還在啊?！苯鹉莩粤艘黄ぬ}，酸的皺起臉來。

她拒絕掉羅恩再次投喂，蹲下來，伸手去觸摸石頭上的刻痕。

一年時間過得飛快。

她記得去年，還在石凳最下方刻了小青蛙和小狗，等找到那兩個奇奇怪怪不規(guī)則形狀的劃痕，金妮對去年的美好回憶消散開來。

這什么東西，怎么這么丑！

當(dāng)認出來這就是她畫的青蛙和小狗。

金妮趕忙搖搖頭。

這肯定是羅恩干的，絕不是她的手筆。

“金妮，來，我們一起把桌布鋪好。”

臺面石凳干凈后，莫莉看著舒服多了。

她喊了聲金妮，又指揮羅恩去搬棚傘。

棚傘都放在路口花壇上。

有一個巫師正往花壇里搬運栽種郁金花。

還有一個巫師在給花壇中心配上噴泉。

“看到那里沒有，去，把傘拿過來，給攤位撐上?！?

金妮笑嘻嘻跳起來，拿起桌布攤開，和媽媽一道把桌布整齊鋪好。

藍白相間的格子紋桌布，蓋住灰色臺面，枯草色的草墊子從左到右放好。

金妮往墊子里擺好三種水果。

黃色柑橘。

青黃菠蘿。

紅白漸變的草莓。

攤位顏色一下子躍動起來。

和身后灌木叢，頭頂悠揚樺樹，相互映襯。

今天帶來的水果不算多，但也能把臺面擺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

羅恩抬著棚傘往這里走，金妮拿菠蘿刀削了個菠蘿。

酸酸的氣味在空氣中散開。

陽光穿過枝葉，鋪蓋在一家三口，攤位和水果上。

風(fēng)聲簌簌。

水果酸甜味隨風(fēng)往后傳去。

后面看野豬的巫師正往這邊走，聞到這股味道，嘴巴里不由生出口水來。

五六名男女巫，爭吵聲音漸漸變小，嗅了嗅鼻子，往攤位走來。

為首的男巫是個子高挑，全身瘦弱的男巫，走近一瞧，是福斯特先生。

他瞧見面前，滿當(dāng)當(dāng)一攤水果，笑著和韋斯萊一家打了招呼。

“韋斯萊夫人，還有兩位先生，小姐，上午好?！?

福斯特先生不見外地撿了顆草莓，放在眼前細細查看，又放到鼻子前聞了聞，也沒問莫莉意見，直接丟進嘴里咀嚼。

水果甜香，口感清爽。

福斯特先生臉上綻放出和花兒一樣燦爛的笑容，他睜開眼睛，笑看著莫莉。

“今年的水果真不錯啊，比去年的還要好。

今天只有柑橘，菠蘿和草莓是嗎？都給我來一些。

草莓多拿一點。

真好啊，有這么多新鮮水果。

今天，我要做蛋糕，多嘗試各種口味。

這些草莓我要鋪上一整層才行?！?

“上午好，福斯特先生?！蹦蚝芨吲d剛擺攤就來了生意，“是啊，今天就帶了這些。

等大集開始，其他水果成熟了，再多帶些過來。”

她從背簍里掏出三個草編的籃子。

籃子不大，約兩個巴掌大小，能放下三個菠蘿，七八個柑橘，和兩大捧草莓。

“這些夠嗎，還是多來一點？”

“再拿兩個菠蘿，挑酸一點，越酸越好?！备Ｋ固叵壬嘀@子，放到身后袋子里，又從口袋里掏出錢來，“多少錢？”

“菠蘿7個銀西可一個。

柑橘3西可一個。

一籃子草莓1金加隆9西可。

一共4金加隆7西可。

福斯特先生，你給4個金加隆就行，多出來一個菠蘿送給你品嘗?！?

“哈哈，那就謝謝了。”福斯特先笑著從錢袋里面拿出4個金加隆，遞給茉莉，“今年生意也要興隆啊?！?

“可以嘗一顆草莓嗎？”旁邊一位女巫見福斯特先生寒暄完，趕忙說道。

“這是新培育的品種，是不是？

不用說我也知道。

嗅嗅——我聞到了香草的香氣，還有些奶油的芬芳。

了不起，真了不起。

好高明的植物魔法。

好像還有其他味道。

如果可以嘗一嘗，我一定能分清?！?

“當(dāng)然，請吧，不用客氣，嘗嘗看，今年的水果味道非常好?！?

女巫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頭發(fā)不修邊幅，披散在身上。

她臉色蒼白，像是很久沒見過太陽，不算好看的五官，表情很夸張。

聽聞莫莉同意，她把眼睛瞪得很大，嘴巴咧開笑容，嘴角快揚到耳邊。

羅恩和金妮讓這笑容嚇了一跳。

女巫湊到一籃子草莓旁，彎腰，低頭，仔細瞅了許久。

最后捏了一顆草莓，小心翼翼咬掉草莓尖尖，吃進嘴里。

她閉著眼睛，細細探尋，酸甜味道下，更加細微，更加豐富多彩，層次鮮明的其他味道。

這個過程非常慢，非常久。

當(dāng)她吃完這顆草莓。

剛才一道過來的其他巫師買了點水果解饞付好錢離開了。

莫莉做了兩筆生意，又收獲2金加隆。

“真好，真好，非常棒的配方。

雖然藏得很深，但依然逃不過我的舌頭?！?

女巫眉毛揚得很高，擠出一層層細細的抬頭紋。

表情非?？鋸?。

五官飛散開，興奮地來回舞動。

“這些草莓都給我。”女巫說，“我吃到了甘草的味道。

妙，妙，妙！

這些草莓買回去可以自己種嗎？

可以??？

你真是個好人。

我要挑出種子回去種下。

嘿嘿，我能不能培育出擁有甘草解毒效果，口感卻是草莓味道的解毒劑呢。

培育出來，到時候會不會得到梅林勛章呢？

呀！到時候發(fā)言該講些什么才好?！?

女巫捂著臉扭著身體來回晃動。

“誠惠，3加隆1西可。”莫莉把籃子遞給女巫，“你給3加隆就行。

希望你能早日成功?！?

這么貴？！

女巫嚇了一跳，沒敢接過草莓。

她表情夸張，現(xiàn)在糾結(jié)起來，情緒表達非常顯眼。

先是驚訝：瞪大眼睛，張大嘴，眼睛珠子來回亂晃。

然后后悔：嘴角垮下來，眉毛也跟著垮下來，組成囧狀。

最后扭捏：眼神飄忽，雙手捏著衣角，嘴唇嚅囁。

她就是一個做零散活的普通女巫。

運氣好時，幫對角巷草藥店種好藥草，一個月能賺個100金加隆。

運氣不好，碰不到收購，只能到處討點零散活，賺點吃住的生活費。

她可沒有那么多錢，能買這么奢侈的水果。

“能...能不能只買一個...？”

女巫說完，臉色緩緩紅起來。

先是粉紅，然后是深紅。

從臉蛋往耳朵，脖子蔓延，最后連胳膊都紅起來。

莫莉本就有所猜測。

她溫柔地看著女巫，不知什么時候，弄好一個草編籃子，里面放了小小一筐草莓。

莫莉拎著草編籃子塞進女巫手里。

“今天我?guī)Ш⒆觽冞^來集市里游玩散心。”莫莉說，“所以過會兒要帶他們?nèi)ジ鱾€攤位逛逛。

到時候能不能拜托你幫忙看一下攤位。

這一籃子草莓就算是報酬?！?

“?。『茫∥沂钦f，沒問題?！?

女巫臉上的潮紅，冰雪消融般散去，連忙接過草莓，樂呵呵答應(yīng)。

“太好了，今天還沒找到活干呢，你真是個好人，放心吧，我一定會做好的?！?

“莫莉·韋斯萊?！蹦蜃晕医榻B，又介紹了羅恩和金妮，“這是我的兒子女兒，羅恩和金妮。”

“我是海倫娜·卡特，你們叫我海倫就行?！彼吲e著籃子，抬頭迎著陽光滿足地笑著，“今天真是好日子啊?！?

集市從上午十點開始熱鬧起來，擺起來五十多個攤位。

中午，集市空氣中，彌散著油炸食物和調(diào)味料的香氣。

羅恩拉著金妮跟在莫莉身后閑逛。

兩人手里各自拿著一根剛炸好的雞腿啃著。

“那不是福斯特先生么，怎么和威爾遜先生吵起來了？”金妮問。

十幾步遠，魔藥材料攤位前。

福斯特手里拎著羊頭。

亨利·威爾遜拉著他的胳膊，不讓福斯特先生走。

福斯特先生推開亨利·威爾遜，環(huán)視一圈圍觀的眾人，對攤主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微笑。

匆忙整了整衣服，快步走開。

亨利·威爾遜追了過去。

兩人一路拉扯著往集市外走。

“他們一直這樣。”莫莉露出感慨的神色，解釋道，“威爾遜先生是福斯特先生的妻弟。

他們因為福斯特夫人的事經(jīng)常吵架。

這樣的場景維持好些年了?！?

羊頭散發(fā)著黑色氣息，在空中留下一條飄散不去的灰黑路徑。

“福斯特夫人怎么了？”金妮聽到八卦，眼睛亮起來。

“別人家的私事。”莫莉刮了下金妮鼻子，牽起她的手，往調(diào)料攤走去，“不要這么好奇?！?

什么嘛，說話說一半。

金妮視線沿著空氣中慢慢散開的灰黑色煙霧，望向小路盡頭。

福斯特先生和威爾遜先生在人群里給她一個背影。

羊頭上那彎曲的羊角之間迸發(fā)閃電噼啪作響。

“羅恩，你跟我一起調(diào)查好不好？”

金妮探頭在羅恩耳邊小聲蛐蛐。

“好久沒尋寶。我好無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