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聽到了莫塵電話的蕭冰淼心情沉重,愧疚之情溢于言表。她緊咬著下唇,眼中閃爍著淚光,心中滿是不安。如果不是自己央求莫塵來保護自己,他也不會因為分心而被老板嚴厲批評,最后還因此憤而辭職。這份自責仿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別再這樣想啦,快遞工作丟了就當是新的開始吧。”身旁的朋友歐陽懷慶輕聲安慰道,試圖開解陷入自我譴責的蕭冰淼。“你若是真覺得內疚,為什么不嘗試給他找一份比這個更有發展前景的工作呢?”
懷慶的話讓蕭冰淼眼前一亮,“對啊!”她用力地抹去了眼角未干的淚水,破涕為笑:“我這就回家求爸爸幫忙!一定給莫塵找個更好的地方工作,至少要比現在強多了。”
說完這番話,蕭冰淼便滿懷期待地離開了惠民小區,決定盡快行動起來解決這個問題。與此同時,另一邊剛剛與職場決裂了的莫塵已經回到了熟悉的那輛三輪車旁。夕陽西下,余暉灑在他略顯疲憊的背影上,增添了幾分寂寥的味道。他脫下那件代表身份的藍色制服,動作熟練地將其折疊好塞進車廂深處,接著拿出鎖鏈小心翼翼地將車鎖了個嚴實,似乎是在告別過去的生活。
正當他準備邁開步伐離開之際,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響起了熟悉而又刺耳的鈴聲——公司那位體型龐大的會計,同時也是老板的妻子,正通過網絡連接著這段即將結束的關系。想到對方多次試圖利用自己身體優勢進行不正當交易的行為,以及那段不堪回首的經歷,一股惡心的感覺涌上心頭,使得莫塵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接聽,并迅速將這個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然而沒過多久,惱人的提示音再次響起,在這空曠的街道上回蕩,顯得格外清晰。此刻的莫塵,心中充滿了煩躁和不滿,但最終還是按下了接通鍵……
“你有病吧,我都告訴你了,老子不干了,你聽不明白嗎?”莫塵的聲音在電話里幾乎要炸開,他的眉頭緊皺,臉上的肌肉都繃得緊緊的,仿佛是在和對方進行一場看不到硝煙的戰爭。
“不干了?”一個女性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音調中夾雜著強烈的憤怒與不滿,“你這個混蛋,我們領證沒多久,你竟然就這樣說放棄!我……我不會這么輕易放過你的!”那聲音帶著些許顫抖,卻也異常堅定。
這一聲反擊讓莫塵愣住了。這絕不是自己那位老板娘那種粗啞得像破鑼似的嗓音,反而……反而是那個平時總是冷冰冰、不茍言笑的妻子特有的冰冷聲線。
意識到自己的誤會可能造成了更加嚴重的后果后,他連忙解釋道:“咳咳,等一下,這里有個誤會。我說的‘不干’并不是指不當你老公的意思,而是……”
“莫塵。”她打斷了他的話,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我只是考慮到你是孩子親生父親這一點才同意和你結婚的。要知道,以我的能力,完全可以為孩子找到一個更好的選擇。金錢上我并不缺,找個人替代你根本不是問題。”
隨著一陣“嘟——”的忙音,電話被掛斷了。莫塵只能無力地放下手機,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沒想到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點默契又被這樣一個誤會給破壞了。“看來還得慢慢來,至少我們現在有了一個紐帶,隨著時間推移,感情總會有所增進的。”他在心里安慰著自己。
與此同時,在城市的另一端,冷墨月正坐在沙發上,雙臂環抱于胸,氣得整個身體都在輕微顫抖。她的眼睛里閃爍著怒火,胸口隨著快速的呼吸而急劇起伏,仿佛要將所有積壓的情緒一并爆發出來。手中剛剛拿到的新款iPhone也被握得更緊了些,幾乎要被捏碎。
最后,冷墨月深吸一口氣,盡力平息下心中的怒火,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還未顯山露水的腹部,低聲說道:“真是個徹底無藥可救的大混蛋。如果你今后表現不出一個稱職的父親的樣子,那么我一定會考慮給孩子換一個更適合的父親。”話語雖輕柔,但字字句句透露出她堅定不移的態度。
“啊嚏。”莫塵在自家門口突然打了個噴嚏,聲音清脆得像是在寂靜的夜晚中敲響了一記小鐘。他揉了揉因冷風而有些發紅的鼻子,忍不住自言自語:“這又是哪個小姑娘在念叨我呢?”
推開門走進略顯簡陋卻溫馨的小屋內,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熟悉的氣息——是那舊木頭桌子上的淡淡樟腦球香味與剛洗過的被褥混合的味道。莫塵深吸一口氣,開始著手收拾自己的行裝。每拿起一件衣物都會仔細檢查上面是否留有塵土或污漬,畢竟這些雖算不上值錢但卻是他多年來的伙伴。床鋪上僅有的那條被褥也被折疊得整整齊齊,仿佛每一個褶皺都記錄著他的故事。
正當莫塵即將完成整理時,口袋里的手機響起鈴聲,打破了房間內的寧靜。這次顯示的是一個陌生來電。“喂,你哪位?”電話另一端傳來的聲音讓莫塵瞬間警覺起來,那沙啞粗獷的嗓音如同生銹的鐵片相互摩擦,令人不適,“小莫啊,我是你李姐,就是公司里的那個老板娘。”
聽到這里,一股不祥預感涌上心頭。原來,就在不久前,莫塵還曾遭遇過來自這位老板丈夫的一番言語攻擊。但現在,對方卻主動打電話示好。“剛剛我老公對你說了些不當的話,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太放在心上……”老板娘繼續說道,試圖緩解兩人之間的緊張氣氛,并開出了誘人條件:“只要你愿意回來上班,你的工資我可以提高三分之一!”
面對這樣的誘惑,莫塵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在他看來,這一切不過是權宜之計而已。現在快遞員招聘不易,先穩住自己,等到找到合適的新人后再將老員工踢開,這已經是行業內公開的秘密。于是,毫不留情地,他說出了自己的決定:“三輪車已經被我丟在路旁,鑰匙還在車上插著呢。不過放心吧,因為車身安裝了定位系統,所以你們可以輕松找回它。至于這份工作……我已經決定放棄了,請不要再聯系我了。”
話音未落,對方立刻焦急地懇求道:“小莫啊,你想想我對你的種種照顧,在所有快遞員當中,你的薪酬待遇可是最高的呀!就這樣離開,你心里過得去嗎?”
面對如此直白的挽留,莫塵只感到一陣莫名的好笑。他知道,無論給出多大誘惑,一旦信任破裂便難以修復。因此,再次堅定而溫和地回復道:“非常感謝您的關心,但這對我來說已經不是問題所在。再見。”說完便掛斷了電話,心中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送的快遞是最多的,這些錢是我應得的,一分一毫都不過分。而且你每天用那種令人作嘔的眼神色瞇瞇地看著我,真的讓我覺得很惡心,甚至有時連飯都吃不下。所以,這是最后一次警告,如果你再敢給我打電話騷擾,我一定不會再客氣了。”莫塵的聲音中充滿了堅決和不耐煩。
說完,他掛斷電話,深呼吸了幾口試圖平復心情。接著從地上拾起自己早已經整理好的行李卷——一個破舊但被細心打理過的行囊,并小心翼翼地將它扛在自己寬闊有力的肩膀上。走出簡陋的小房間,沿著狹長昏暗、充滿各種氣味混合物味道的走廊,一步步踏下樓梯,直到抵達那扇半舊不新的單元門門口。剛邁出門外幾步遠的位置,他便舉起手臂朝馬路對面揮了揮手以招攬過往的出租車。
很快有一輛綠色涂裝的小汽車緩緩停靠在他的面前。“兄弟,看你這架勢像是要出遠門似的?”透過車窗探出身子詢問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滿臉胡子拉碴、戴著一副圓框眼鏡且身穿統一制式馬甲制服的男人。
“我要去一統江湖別墅區,那兒以后就是我的新住處了。”莫塵得意洋洋地說著話,語氣里夾雜著些許興奮與憧憬。
司機聽到這話后先是露出驚訝的表情,繼而感嘆道:“唉呀媽呀!能住進一統江湖的可都是些非富即貴的大人物啊!真是好地方,我跑這行那么多年也沒進去看過一次呢,更別提在里面安家落戶咯。”
就像很多城市中的同行一樣,這位出租汽車駕駛員特別善于侃侃而談,莫塵正好碰上了這樣一個典型代表。“您說錯了,我不止是有機會去看一眼那么簡單,我現在就要搬到那里定居啦!”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他還從口袋里面掏出了鑰匙鏈展示給對方查看。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卻讓莫塵頗感無奈:只見那位剛才還一臉崇拜羨慕的師傅突然間“噗嗤”一聲笑噴了出來,臉上洋溢的笑容顯得有些不太自然。“哈哈...哈哈……小兄弟,你真逗!”隨后便不再多說什么話,自顧自發動引擎踩油門駕車向前行駛而去。顯然他認為眼前這名乘客只不過是在吹噓而已。
不久之后車子停靠在一棟氣派奢華建筑群外側入口處附近。當看到那些排列整齊壯觀宏偉的獨棟樓房映入眼簾時,內心頓時涌動起難以抑制的喜悅情緒。他一邊付賬給師傅同時輕聲念叨了一句,“從今以后這兒便是咱的新家了,總算是可以告別那間陰暗狹隘潮濕不堪的老舊公寓嘍!”
正當滿懷信心想要闊步走進新社區之際,卻被迎面走來的幾位穿著黑色制服臂戴徽章巡邏執勤人員無情阻攔下來……
“喂,你們這群家伙為什么不讓我進去,我家就在這里。”莫塵皺著眉頭,眼神中閃過一絲不耐。他的語氣并不尖銳,卻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莫塵的話語似乎成了保安們的笑話。幾個保安互相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臉上隨即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笑容。為首的那個保安搖著頭,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你看看你的樣子,穿著那件破舊的工作服,頭發亂糟糟的像幾天沒洗了,還背著個鼓鼓囊囊的大鋪蓋卷。你這樣的人說這里是你的家?我告訴你,我們這里從來沒見過像你這么不要臉的人。”
旁邊的一個年輕保安也湊上來,一臉嘲弄地說:“兄弟,我知道有些人講究低調,可再低調的人也沒有誰愿意把自己裝得像個一貧如洗的農民工。這可是一統江湖啊,你知道這里的別墅有多貴嗎?每一棟少說也是幾千萬,甚至有的都上億,這不是你能來的地方,快走吧,別在這丟人現眼了。”
其他幾個保安也跟著附和,一個個用那種毫不掩飾鄙視的目光掃過莫塵全身。他們圍在莫塵身邊,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他寒酸的衣著、邋遢的外表,仿佛要把他逼到無地自容的地步。為首的保安最后總結般地說了一句:“趕緊滾,這里不是你這種身份的人該出現的地方,你要是繼續賴在這里,別怪我們不客氣!”
面對這些保安的諷刺和驅趕,莫塵的眼中卻并沒有太多波動。他只是平靜地看著眼前這些人,緩緩開口道:“我妻子名叫冷墨月,她確確實實地住在這里。不信的話,我可以馬上打電話給她確認。”莫塵的聲音平穩而有力,與之前那些輕蔑言辭中的輕浮形成了鮮明對比,讓這幾個剛剛還洋洋得意的保安不由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