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扶著桌沿站穩，

指尖無意識地拂過桌面的木紋，那些原本雜亂無章的紋路在她眼中突然變得清晰可辨——每一道劃痕的走向、每一處磨損的深淺，甚至能隱約看出是被什么樣的工具留下的。

她猛地抬眼看向蘇文，聲音里還帶著未散盡的顫意：

“父親……我好像能‘看到’很多以前忽略的東西。墻角那盆枯萎的蕨類，葉片上的斑點不是病害，是被窗外飄進來的煤煙腐蝕的；還有您輪椅扶手上的紋章，鐵錘的邊緣有三道極淺的刻痕，應該是常年摩挲造成的。”

蘇文的指尖在輪椅扶手上輕輕一頓，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這似乎是‘信息搜集’的力量。

信息獲取效率+50%。

“還有呢？”蘇文追問。

安雅閉上了眼睛，感受著那些來自梅瑞狄斯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翻涌——從小到大的記憶，被天龍國選中時的興奮，以及接受間諜訓練時的記憶，朋友犧牲時的痛苦...

北美聯邦海關的暗號手勢、加密信件的破譯規律、如何從一個人的衣著褶皺判斷他是否攜帶武器……這些冰冷的技巧讓她既陌生又莫名熟悉。

好像...就好像自己就是那個被北美聯邦秘密處決的梅瑞狄斯。

“父親，我感受到了梅瑞狄斯的存在，我好像獲得了她所有的記憶和過去，我能清楚的想起那些記憶深處的秘密，第一次約會，第一次殺人，第一次盜竊情報，這些都在我腦海里。”

“我好像就是梅瑞狄斯。”

安雅語速加快，“還掌握了很多很多特殊的知識，比如在人群中保持‘非焦點’狀態，比如用常見的商品包裝掩蓋特殊物品。”

“以及如何去獲取更多情報，還有那個世界，那個秩序中夾雜著大量混亂、無序的神奇世界。”

“好像我天然生活在那里。”

“嗯...”

蘇文微微點頭，

《地球OL》中各個世界都會產出類似的魂晶，玩家/原住民使用后可以快速獲取不同世界的信息，

就像蘇文之前和佐安娜前往一戰世界，就是融合魂晶后獲得身份。

涉及身份時都有提示，

在原住民這里則體現為靈魂碎片的融合，安雅吞服了魂晶后繼承了另一個原住民的人格印記——來自于對安雅的強化。

“和我說說那個世界。”

蘇文繼續刻意‘引導’著安雅，等待著安雅分享知識。

“最奇怪的是，梅瑞狄斯明明接受過將軍的召見，但是在她的記憶里沒有任何關于超凡的記憶，好像有一只無形的大手，過濾了超凡知識，世界各地都有神話傳說存在。”

“他們似乎不知道巫師的存在。”

“蒸汽機只在歷史上存在過很多一段時間，后續就被燃油機取代了。”

“一種黑色的液體提供動力。”

“那個世界經歷了三次世界大戰，和我們這里一樣有大洲和大洋，但沒有強大的英格帝國，但是有名為核彈的超級武器。”

“最強大的是北美聯邦。”

“還有上百個國家，星羅棋布的遍布各個國家，有些國家甚至就是一座小城市，人口只有幾十萬，但有獨立的政權。”

“有個名為世界聯邦的組織，它為全世界各國提供了對話的渠道，對于幾個超級大國沒有約束力，但是對于那群小國，有著極強的威懾力。”

“記憶里的人們乘坐名為汽車的交通工具外出，要在加油站添加燃油...”

安雅一邊回憶腦海中斷斷續續的記憶，一邊向父親分享著。

AD.2100世界絕對是一個物質極其豐富的世界，雖然貧富差距很大，但是隨便一個中產階級，就能享受極高品質的生活。

“這樣...”

他等安雅的語速放緩，才緩緩開口，語氣里帶著一種探究的銳利：“秩序與混亂交織……具體是怎么體現的？總不能是街頭隨便就能看到打斗吧？”

安雅蹙著眉，像是在翻閱腦海中散亂的記憶碎片：

“倒不是街頭斗毆……梅瑞狄斯的記憶里，那個世界的‘秩序’像一層精致的玻璃——北美聯邦的法律能管到每一個街區，商店里的商品碼得整整齊齊，連加油站的油價都標得清清楚楚。但玻璃下面全是暗流。”

她忽然頓住，眼中閃過一絲清晰的畫面：

“有一次她去紐約執行任務，看到穿著體面的紳士在餐廳里用銀叉切割牛排，窗外就是裹著破毯子的流浪漢蜷縮在垃圾桶旁。隔壁巷道里的混混在打劫行人。”

“報紙上寫著‘人人平等’，但達官貴人們肆意的更換自身疾病的器官，而作為器官的供給者，那些社會底層的生活無人在意。”

“這就是混亂？”蘇文追問，指尖停在紋章的齒輪凹槽里。

“不止。”

安雅搖頭，聲音里多了幾分篤定，

“那個世界的‘信息’跑得比蒸汽飛艇還快。一種叫‘網絡’的東西能把千里之外的消息瞬間傳到每個人眼前——今天是官員的宴會丑聞，明天是工廠爆炸的真相，后天又是某個官員的受賄證據。”

“普通人能看到這些，卻很少有人能改變什么，就像隔著玻璃看一場大火，急得團團轉，卻摸不到門把手。”

她忽然想起什么，補充道：

“那個世界似乎最擅長用‘規則’來制造混亂。比如他們規定工廠必須給工人發足工資，卻允許工廠主把工廠建在污染嚴重的地方，工人要么拿健康換錢，要么全家挨餓。”

“表面上的‘公平’，其實是把人往絕路上逼。”

“父親，據我的感知，C.1860世界的‘規則’比英格帝國的法條更像一張網——看得見的繩結規規矩矩，看不見的繩線卻能勒死人。”

“好吧，”

蘇文微微點頭，繼續引導著詢問，“那普通人是怎么活的？總不能人人都像上流社會那樣安逸。”

“記憶里的普通人……好像都在‘追’什么。”安雅的目光有些茫然，像是在捕捉稍縱即逝的影子，過了半晌后才開口道：

“在追求‘升職加薪’，追能買更大房子、豪華車子的‘美刀’，追電視里明星穿的衣服。”

“梅瑞狄斯的鄰居是個打字員，每天凌晨就出門，晚上帶著一身咖啡味回來，說只要再熬五年，就能搬進有電梯的公寓。”她忽然笑了笑，帶著點不可思議，“可她沒熬到五年，就因為公司裁員，從公寓樓上跳了下去。”

“帶著她不到三歲的孩子，她竟然是個單身母親，孩子父親似乎自出生起就沒有。”

“...”

蘇文沉默了片刻，壁爐里的木柴發出一聲輕響。

他注視著安雅的神情，

說到這些的時候，安雅神情明然有些被觸動，眼中閃爍著某些特別的情感。

“如果我要你前往那個世界，你打算怎么做？”蘇文停頓了好一陣后，看向這個原住民女兒。

他要聽聽安雅的想法，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一旦安雅前往了主世界，他沒有能力進行干涉。

安雅認真思索了一陣，這才回答道：

“北美聯邦是最好的潛伏地點，紐約的布皇后區有很多老舊公寓，租金便宜，住的都是像打字員那樣的普通人，最適合藏身份。”

“大額資金的收支會引起稅務部門的稽核，所以我不能貿然購買田產。”

“我去找一份‘不起眼’的工作。梅瑞狄斯做過電話銷售，主要是根據公司要求給各類客戶打電話，這份工作沒什么難度。”

“去吧。”

蘇文思考了幾秒鐘安雅方案的可行性，最終做出了特殊安排。

就讓安雅這么去做吧。

他按壓住了派安雅去入職伯恩斯偵探事務所的沖動——作為一個原住民，他不應該知道這些，

現在還不是合適的時機。

等再過一陣子，安雅適應了跨時空旅行的機制后，再想法子讓安雅給自己搞一份邀請函，還有一份魂晶，然后再前往主世界。

這些必要的偽裝還是不能少，

“好的，父親。”安雅回應一聲后，邁著輕快的步子離開，滿心期待的奔向未知。

“1861年6月11日。”

蘇文看向了系統日期，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七個月的時間，

去年12月中旬他進入了C.1860世界，這七個月一直活躍在這里，主世界好像是很遙遠的過去。

穩妥起見，他還是得再等一段時間，然后再加入利維坦俱樂部。

整體來看，在C.1860世界已經初步達到了目標，要想從伯爵晉升為公爵，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要么出任殖民地總督，

要么從上級領主麥西亞公爵手中，獲得他的公爵頭銜和領地。

這兩件事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前者至少得維護皇家/高級貴族的關系，在帝國的內閣會議中才有可能被提名為殖民地的高級官員。

通常殖民地官員歷經多個崗位后，才有可能被任命為總督，繼續維護關系才有可能獲封殖民地。

前世有玩家這么操作過，被皇室賜予了殖民地，連帶著獲得公爵頭銜。

后者需要不斷聯姻，需要麥西亞公爵犯錯，需要皇室褫奪他的頭銜，要達成的條件還是比較苛刻的。

麥西亞公爵是帝國本土的九大公爵之一，在帝國議會的根基深厚，皇室對世襲貴族的冊封向來謹慎，殖民地總督的位置更是被老牌貴族壟斷，哪一條路都布滿荊棘。

目前似乎已經到達了天花板。

“呼~”

蘇文長長吐出一口氣，

要想把奧森帕特家族打造為公爵家族，需要長期駐扎在 C.1860世界，抓住每一個爬升的機會，

這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精力，

如果是其他玩家的話或許能做到，但是蘇文自問自己無法做到，未來還有很多可供探索的機會，他注定要前往一個個世界。

這里唯一的好處是，為蘇文提供了一個成員將近百人的超大家族，家族領地上居住著近兩百萬人口，還有十多個形形色色的封臣，以及各種各樣形態的資源。

還有初具規模的家族財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