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玨正要回答，忽覺一陣暈眩。

本就透明的身體變得更加縹緲，陡然間化作一團虛無，消失不見。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悠悠轉醒，面前是熟悉的寧國府正門。

我回到石獅子這里？

他立即查看腦中的光點，石獅子這邊是紅色的，代表賈迎春的光點卻從之前的紅色變成灰色。

他試著連接這個光點，結果什么都沒發生。

難道是精神力耗盡了？

像是用完電的手機，自動關機了？

先前只顧著和賈迎春等人嬉戲，他也沒注意到自己身體變化。

想到這，他離開石獅子，飄到外面。

細細感受，果然感覺精神是在緩慢流失的。

看來連接到迎春那里也會消耗精神力。

一旦精神力耗盡，就會睡過去，自動回到石獅子體內？

他想了想，似乎也沒有別的可能性了。

還是得想辦法獲得新的連接點，這樣就更多的精神，就能超長待機了！

另外，迎春這個連接點是怎么獲得的？

他細細捋了下之前發生的事情。

凈化技能先后給了賈珍、迎春和寶玉。

賈珍和寶玉都沒成為自己的連接點，所以……

是因為迎春向自己祈求禱告了？

那么，一會切換到迎春那里，必須試試能不能發展更多的連接點。

等了約莫一個時辰，他的精神力增加之后，賈迎春那邊的光點終于從灰變紅，他立即連接過去。

正是午后，賈迎春側臥床上，鴉羽長發逶迤散落，幾縷發絲貼在雪白頸側，細微呼吸聲傳入趙玨耳中。

趙玨側臥下來，前爪墊在耳朵下，與她面對面，好幾次忍不住伸頭去看她的心口的雪白。

只能說，賈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我來看。

忽聽外面司棋喊道：“大老爺不在，大太太更不管，咱們都是野地里來的，自己顧自己吧。”

繡桔沖出門道：“姐姐小聲些，姑娘才剛睡下。”

外面沒了聲音。

趙玨被這一喊，定了定神，想起精神力流失的事情，立即檢查自己的精神狀態。

果然是這樣——精神力已經流失了一部分。

他看向門口，有心在司棋和繡桔兩人當中選一人做實驗，看看能否增加新的連接點。

不過現在還不能確定觸發連接的條件，最好再等等。

而且還有一個問題，這兩人不是十二金釵，應該不會有技能，但精神力和肉身會增加嗎？

他想了想，決定等迎春醒了，就先讓她出去找其他姐妹玩，看看能不能在黛玉等人身上做點文章。

“司棋。”

迎春翻了個身，緩緩坐起來。

司棋和繡桔走了進來。

“太太那邊怎么說？”

司棋吸了口氣，平復怒火，“太太說身體不適，不好過來。

又說姑娘既住在二太太這邊，又有璉二爺和鳳奶奶這樣好哥哥好嫂子，便該去尋他們。

他們百事周到，對姑娘多少照顧些。”

迎春竟無半點意外，平靜道：“我原說不必去麻煩太太的，你只不聽。”

末了，她又以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道：“也怪我，不該讓你去，我早該想到的。

只是，我答應石獅子大神的事情……”

趙玨先是一愣，隨即疑惑道：“你答應我什么事情了？”

司棋不忿道：“難道就任由他們欺負姑娘不成！

姑娘不說，我們是做什么的！

倘或老太太或者太太問起，還以為是我們伺候不周到呢！”

見迎春悶頭不說話，司棋抬腿就要往外走，“我再去二奶奶那里，不信就沒個說理的地方了！”

迎春搖頭道：“姐姐再別去了，不過是幾炷香，何必麻煩這個麻煩那個。”

說完，眼眶微紅，借著整理衣服，背過身去。

趙玨湊到她跟前，見她低著頭，便仰面躺在她懷中往上看。

四目相對，兩滴晶瑩淚珠落下，從他臉上一穿而過，“啪嗒”兩聲輕響，打濕錦被。

趙玨忽地想到，或許迎春一開始并不懦弱。

但每每在丫鬟婆子這邊碰壁，生父繼母和哥哥嫂嫂全然不聞不問，這才使她遇事退縮。

門口司棋忽地哎呦一聲，卻是和進來的王住兒媳婦撞個滿懷。

這王住兒媳婦是迎春乳母王嬤嬤的兒媳婦，此時被撞得趔趄，捂著頭道：“姑娘怎么還這么毛毛躁躁的，走道也不看著點。”

司棋正在氣頭上，一聽這話正待發作，陡然見她手中東西，立即詫異道：“夢甜香？哪里來的？”

王住兒媳婦沒好氣道：“這不干你的事，還是少操心些，免得累壞了身子，又從姑娘的月錢里拿錢給你治。”

司棋氣得跳腳，掐腰上前，“放你娘的屁！我什么時候使了姑娘的錢了！

倒是你們兩口子，一個屋里，一個外頭，拿著姑娘的月錢凈買些不中用的頭油脂粉！

這些年不知克扣了多少！”

王住兒媳婦一下漲紅了臉，正待對罵，迎春走上前說道：“別吵了，且把香給我，你們都出去，我要焚香敬神。”

趙玨看了一會，忽地明白，原來迎春是要給他上香。

是了，她當時求自己，的確說了要每天焚香敬上的。

念及此，趙玨又想到司棋剛才的話。

迎春這沒有香，又沒多余的錢買，必然是讓司棋找了生父賈赦和繼母邢夫人，但這兩人根本不管。

司棋恨恨瞪了王住兒媳婦一眼，一邊往外走，一邊轉向繡桔道：“姑娘不是說沒錢買香的嗎？這香是哪來的？”

繡桔輕聲道：“你前腳剛走，王住兒媳婦就攛掇姑娘把攢珠累絲金鳳拿給他男人去當了，買了這香。”

趙玨聽了，幾乎呆住。

這似乎不是迎春這樣懦弱的人能做出來的事情。

或許是殘余的天真使然吧。

他看著迎春將夢甜香點上，插入香爐，不禁搖頭，“傻丫頭，你給我燒這個也沒用啊。”

見煙霧升起，迎春跪在香案前，雙手合十，未開口，淚先流。

“石獅子大神在上，小女子賈迎春在下。

昨日承蒙大神恩賜，賞下絕美詩文，使小女子免受苦難，小女子在此叩謝了。”

言畢，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趙玨見她鄭重，又從未見過如此情形，不禁饒有興趣，飄到香爐上坐著。

“之前小女發了誓言，要每日焚香敬上，不想今日就幾乎違背誓言，還請大神見諒。”

趙玨點點頭，笑道：“你為了買香，當了那么貴重的首飾，可見心誠，本大神原諒你了。”

迎春抬頭看向燃燒著的夢甜香，等了一會，見無動靜，壓低聲音，試探問道：“大神，你在嗎？”

趙玨本想上前點點她的手指，見她似有話說，便等在原地看著。

迎春又等了一會，微微搖頭，低聲道：“天底下那么多人受苦受難，大神又怎么會為我這一點小事留在這里。

可笑我之前還幻想大神能時時刻刻照拂我，當真是自私得緊。”

趙玨扯住紅繩，“有這東西栓著，我就是想去拯救蒼生也走不掉啊，還是和女孩兒在一起好些。”

迎春淚痕未干，此刻又流出淚來。

“王媽媽雖關心我，但我害怕她的苛責。

司棋和繡桔對我很好，不過性格太烈了，總是和王住兒媳婦吵架。

父親和母親……

我知道他們不甚在意我，我也不怪。

可我只想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從未麻煩別人，也沒害過別人。

我凡事退讓，不與人爭，卻為何是我自己受傷最多呢？”

趙玨怔怔不能言。

他在公司上班時，何嘗不是這樣。

隱忍退讓，反倒讓人覺得好欺負，最后成了最不受重視的那個。

“大神在上，是不是等我大了，或是嫁了人，才會好些？”

她哭得很輕，肩頭隨抽泣晃動，雙眸定定望著趙玨所在的方向。

趙玨卻不敢告訴她答案。

那太過殘酷。

便在此刻，趙玨腦海中出現一個聲音。

【你獲得了賈迎春的虔誠，過目不忘技能等級增加，當前2/1000】

趙玨一愣，技能還有等級的？

那自己昨天是啥情況？

一級就能記起那么多唐詩宋詞，這一千級不得飛起來！

不過，這虔誠是什么？

是因為迎春給自己上香了？

他看著迎春雙眼放光，“誰說這香沒用啊，這香可太有用了！”

不過轉念一想，迎春為了買香已經當了攢珠累絲金鳳。

她哪來的錢天天燒香？

趙玨一拍大腿，為了早日解鎖十二金釵，獲得十二技能，必須要想辦法讓迎春實現夢甜香自由。

如此，問題來了？

買香的錢從哪來？

靠迎春的月錢是不可能了，不被這上上下下的人吸干就不錯了。

那該怎么辦？

總不能讓我一個石獅子去打工掙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