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 7:30

今天早早地就起床了，早餐喝的皮蛋瘦肉粥，食堂阿姨給我盛了兩勺，我吃完大概還剩一勺。

“哎喲喲！”嘉芬連忙扶住我，不出所料，我又開始表演滑步了，每次都是差點摔倒，兩個人哈哈大笑。“下次要小心點了。”

像是進入新學校一樣馬上要迎接新生活了，我滿心期待等會兒的一切，因為都是未知的。

“來來來，先簽字，你倆，跟我走。”一個戴著藍帽子矮胖的女人喊道。

“我以后就是你們的組長了。”她微笑著，額頭不時冒出幾滴汗珠。

車間噪音很大，顯得大家的聲音很小，但仔細聽來已經明顯提高了。

我倆被分開了，“或許組長不知道我倆是一起的？”我暗自思忖著。

那天我穿了一條裙子，在車間里顯得格格不入。裙子到腳踝了，行動不太方便，總是絆到。

我被安排了一個瀘水的活，簡單來說，就是把一籮筐玩具里的水分抖干，同時把里面的石頭跳出來，分門別類。

“好有意思！”我開心地重復著手中的動作。

“感覺自己能一直干下去！”新鮮感讓我不知天高地厚。

嘉芬則被安排去做其他的活。

與我一同瀘水的還有兩個女孩兒，她們看起來不像本地人，更像是少數民族。

“姐姐，這個怎么弄?”這個小小的較可愛的女孩向我求助。

“應該是這樣吧！”我無奈地笑了笑，畢竟我也不太確定。

另外一個女孩兒長得比較成熟，后來得知她剛滿十八，要不說，我也可能真誤以為他們倆是母女。

三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我如釋重負，卻也不覺那么沉重，基本可以接受。

“你那活干得怎么樣了？”去食堂吃飯的路上，我問嘉芬。

“我都吹得快麻木了！”她笑道。

“噪音很大，他們給了我一雙耳機，我就坐在一個角落用吹風機一直吹那些小玩具，一個接一個。”

“聽起來還可以，我覺得我那個活也還可以，我挺喜歡的，我感覺我能做一輩子！”我像個無知的孩子，下午便知道此活沒那么容易，被現實啪啪打臉。

吃過午飯，就直接過來車間了。

“下次快點哪，你們看看，都超時了。”其他組的組長批評道，嘴臉有些厭惡，我一開始就不太喜歡她。

“幸虧她不是我的組長，真嚴厲。”我心想著。

部門規定吃飯時間二十分鐘，接著繼續工作。

“好好好，不會再有下次了。”我們倆應和著，像是上課遲到時對老師的承諾。

短暫地停歇之后，機器又開始了運作，工人們也陸陸續續進入工作狀態。

“好重！”好幾次我都差點拿不住，險些打翻。

一車又一車地抖個不停，我感覺自己的手臂要酸掉了。

這時組長走過來：“你們幾個，跟我走。”

我屁顛屁顛地跟著她走，希望不會比這活更重。

“來，把這堆玩具分門別類挑出來，手要快，不要慢悠悠的。”

“終于可以坐會兒了，這活不比瀘水輕松多了。”我向那兩個女孩說。

“可不是嘛，一天兩種活來回跑。”那個較成熟的女孩埋怨著。

明亮的光線下，讓我感覺眼睛有些苦澀，我專注于挑揀物品，卻被告知“那邊瀘水的來貨了你們就要過去呀，在這呆著干嘛?”聽到這句話我頓感不適。“怎么?難道我有兩雙眼睛不成?”我一邊起身，一邊嘟囔著。

瀘水的活一般是男生干，不過只有兩個男生，人手不夠，我們來湊。

一個男生高高壯壯的，另一個男生高高瘦瘦的，待人親和，十分友好。

“瀘水的時候像這樣，一甩，掉落的小石子再撿起來放進黃色框里，就可以了。”那個高高壯壯的男生向我演示著。

我頻繁點頭，像永動機似的。

“不行，我真不行，太難了。”我吶喊著，手里的話卻一刻不敢停歇。

突然感覺一陣刺痛，我意識到手指不小心劃傷了。“嘶……”我發出一陣嗚呼。

“不行！我得裝作沒事，讓他們知道我是可以的！”我告訴自己。

一個眼神，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要去挑揀物品了。

“其實還好啦，至少有的歇一會兒，坐一下。”我安慰自己。

就這樣來來回回，循環往復干了一下午。

“一點都不累，加油，桑檸。”

我鼓勵自己。

“一鼓作氣！再接再厲！”

不知不覺到飯點了。

下午 17:10

車間的燈陸陸續續的關了，大家也有序地往食堂走。

我已經不想說話了，感覺自己站了一天，腿好酸，腰也好酸。

“小心！”嘉芬像預感到我會摔似的，趕忙扶住我。

“今天的飯菜好好吃啊！”我兩眼放光，仿佛所有疲憊都消失了，感覺自己還能再戰一百年。

“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嘉芬沒吃幾口飯，便問我。

“幾點？”

“已經27了。”

這意味著還有三分鐘就要過去上班。

絕望瞬間襲來，“我還沒吃飽呢！這么好吃的晚餐就要這樣倒掉了，真心可惜，啊啊啊啊啊啊啊。”

也是沒有辦法，我們洗完碗就匆匆地返回車間，開始各自的工作了。

“還有一個半小時就下班了。”那個可愛的妹妹告訴自己。

從她口中我得知，她今年剛初三畢業，不打算上學了。另外一個妹妹則是剛滿十八，不過是暑假工。

“姐姐，你是長期工嗎？”

“是的。”我點頭道。

此刻的我并不知道自己過兩天就已經離開了。

大約過去了半個小時。

“來貨了……快過去。”組長過來叫我們仨。

我拖著沉重的身體，仿佛腳踝上了一條帶鎖的鐵鏈，屁股壓根不想離開座椅。

我像只樹懶一樣，慢悠悠地搬重物，抖水，挑小石子。我突然發現，自己可以不用那么拼，于是我開始摸魚了。

“抖起來，抖起來！”在負責送貨的大姐注視下，我壓力倍增，只好瘋狂地抖啊抖。

“先趕完這一批哈，小妹。”她指著其中一架柜子跟我說。

“行。”我極其認真且嚴肅地回答道。

顯然我的戰斗力一般，我旁邊的妹妹速度是我的三倍，很難想象她竟有如此強大的意志力，我決定向她學習。

于是我又開始了今早的“永動機”模式。

手臂的脹痛感很強烈，我的速度又降下來了，效率低了很多。

當我還在抖的時候，不經意地回頭，發現柜子上的基本都抖完了，只剩下我手中這框。

“太好了！”我終于迎來了勝利的曙光。

“在挑揀物品的時候，你負責這塊，你倆負責那塊……”組長教我們如何更好地分門別類。

“要是能一直做這個就好了……”我黯然神傷。

過了不到十五分鐘，“走吧走吧。”

這次，我像定在那了，一動不動。

“你怎么還不去？”組長拍拍我的肩膀，說道。

“我不想去。”她轉身向主管說明情況。

看得出來她也不想讓我干那個活，但主管的意思是“你是來打工的，自然是給你分配什么就做什么。”

這時候已經快下班了。

我走到主管和組長面前，說明了我的情況。

“不能你不想干就不干啊是不是，你看我，天天嗓子都喊啞了。”她有些勉強地笑著說道。

“實在不行的話我就辭職吧！”我有點沒底氣，畢竟還沒規劃好計劃B。

“那你今天一天就白干了。”主管說道。

“是呀，其實它現在就是人手不夠，再做一段時間看看呢？”組長勸道。

此刻我大腦一片空白，腦海里閃過無數個念頭。

“你再想想吧。”

我回到工位，沒過多久就下班了。

當晚，我跟男朋友分享了我的感受，他問我賺錢是為了什么。

我思考，然后輸出——為了學會堅持。

于是我有了答案——再堅持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