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臺荒城中央。

古樸大船下方已經架好了一座將近十丈方圓的木質高臺。

數十名來自四方城各大氏族的先天生靈們站在高臺上，他們或是臉帶微笑，或是沉靜淡漠地看著一個個來參加考核的年輕男女們走出廢墟。

只是高臺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白霧，因此從外看不到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先天生靈們。

……

“都過來排隊，將你們獵殺的妖獸左耳拿出來。”

“不要想著拿普通野獸的耳朵來充數，一經發現，嚴懲不貸！”

木質高臺前的荒野平地上，每隔數丈便有一張粗制木桌，木桌后則站著兩名身穿皮甲的年輕軍士。

他們一人拿著獸皮紙和筆，另一人扯著嗓子朝一眾年輕男女吼著，引導眾人過來驗明妖獸左耳，統計戰績。

“兩個妖獸左耳，左臂受傷。下一個。”

“三個妖獸左耳？不錯，身上也沒有傷勢。下一個。”

……

一眾年輕男女老實排隊候著，但他們的目光卻是都在左右打量，有相熟的還在竊竊私語議論著。

“你聽說了嗎？昨夜一頭噩夢級神獸被人獵殺了。”

“噩夢級神獸？不是災難級嗎？我聽說是北城水氏的先天生靈出手才斬殺了那頭神獸。”

“你倆說的都不對。當時我就在那塊區域，出現的那頭神獸是金毛羆，獵殺它的據說是東城褚氏的人。”

……

聽著周圍各種議論私語，褚玉臉色難看的仿佛能刮下一層冰霜來。

獵殺金毛羆的是他褚氏之人？

那除了‘犼’這個刀法境界達到‘人刀合一’，肉身修為也達到八重‘神勇’境界巔峰的家伙外，還有誰能做到？

“難怪不愿跟我走一路，這是一開始就想著出風頭來壓過我啊！”褚玉攥緊拳頭，心中怒火不停翻涌。

正竭力按捺之際，褚玉就看到遠處一對少年男女結伴出現。

雖然兩人看著都有些灰頭土臉，可依舊難掩少年的清秀俊逸，少女的艷美絕俗。

如此金童玉女般的一雙璧人出現，頓時不僅讓排隊等候的一眾年輕男女紛紛將目光聚集過去，就連高臺上站著的數十名先天生靈，也瞬間將目光投了過去。

“看，是宮氏大小姐‘宮雪’。”

“她旁邊的那個是誰？”

“好像是褚氏的吧，先前我看他是跟褚氏的榕公子一起來的。”

“他們倆怎么在一起？”

“誰知道呢，或許兩族要聯姻吧。”

……

一名身穿皮甲的年輕軍士側耳傾聽片刻，轉頭朝正往這邊走過來的少年男女招手道：“凡公子，請來這邊登記戰績。”

“憑什么讓他先來？”

眼瞅馬上就要輪到自己的一名青年不服嚷道，“明明是我在前邊的，講不講道理啊？”

“想講道理去那邊，那邊有人教你什么是道理。”年輕軍士指著外圍護衛的烏云軍軍士。

講道理？

笑話。

有族群高層先天生靈的吩咐，這就是最大的道理！

似乎注意到了這邊動靜，那邊立即有一名魁梧軍士大步走了過來。

見此，這名青年脖子一縮，頓時不敢再吱聲了。

……

另一邊，聽到年輕軍士招呼自己，褚凡當即朝前走了過去。

那名青年叫嚷講道理的一幕，他也看在眼里，臉上不禁露出莞爾笑容。

實力至上的修煉世界，誰的拳頭大，誰就有道理。

若是連這點都還想不明白，那就算是通過了實戰考核，心理也依舊未曾真正成年。

一旁的宮雪略微頓了下，主動落后了褚凡半步，跟著他往前走去。

至于他們身后像是兩個部落青年跟班一樣的褚榕、黑牙，則是抬著面如金紙的宮飛虎，悶頭跟著兩人往前。

倆人又不傻，能插隊到前邊，誰愿傻乎乎的排隊等候。

而這一幕落在不遠處的褚玉眼里，尤其是看到宮雪亦步亦趨跟隨著褚凡的乖順樣子，頓時猶如一顆火星落入油鍋般，徹底點燃了他心中剛按捺下的怒火。

褚玉也不排隊了，直接朝褚凡那邊快步逼近。

還未走到近處，他就看到褚凡一揮手，大量妖獸左耳，包括一足有成人頭顱大小的金色熊耳，瞬間將年輕軍士面前的粗制木桌鋪滿。

“芥石？”

褚玉一怔，隨即心底一股狂喜噴薄涌現。

“褚凡！你一孽種，哪來的芥石！？”褚玉大聲怒斥道，“我之前吩咐烏渾去找你，之后烏渾便再未出現過……可是你將烏渾害了，搶了我賜給他的芥石？”

褚凡轉過身來看著他，平靜的雙眸中，充斥的盡是一種在看白癡的奇異目光。

“沒錯，烏渾是我殺的。不僅是他，還有他兄弟烏雄，以及烏雄的四個跟隨手下，都是我殺的。”褚凡淡然道，“幾條闖進家里的瘋狗罷了，我就是殺了又如何？”

“你——”褚玉沒想到褚凡居然連狡辯都不做，直接就承認了。

這完全出乎意料的舉動，讓他思路一時竟有些卡殼。

好在他還算有急智，并且通過褚凡能連殺烏渾、烏雄這兩兄弟，立即判斷出褚凡的實力絕非等閑。

因此他瞬間拋開了自己出手拿下褚凡的想法，轉而朝周圍大聲喝道：“你們都聽到了，眼前這人殺我褚氏宗府護衛，現在我以褚氏少族長的身份——”

“玉兒，住口！”

突然，一聲斷喝從上空傳來，打斷了褚玉后邊的話。

“二爺爺？”褚玉不敢置信地抬頭看向上方，果然看到一名穿著藍色錦袍的灰白頭發老者從天而降，正是往常最為寵愛他的褚氏二長老‘褚烈’。

呼。

褚烈凌空虛踏，幾步便從空中飄落到褚凡、褚玉面前。

“二爺爺，褚凡都承認了，是他——”褚玉急聲開口。

可還不等他說完，褚烈便又一次出聲打斷，語氣也一改往常的變得嚴肅冷厲起來，“身為褚氏宗府的少族長，平日我是怎么教導你照顧族人的？兩個以下犯上的護衛，就算褚凡不殺，我遇到了也絕不會手軟……”

說著，褚烈看了一眼臉上依舊是淡然表情的褚凡，轉頭對褚玉吩咐道，“你現在就回去，拿我手令去調兵。這次我要你親自帶軍，凡是與那兩個護衛相關的族人、仆人，男丁全部處死，女眷盡皆充軍為奴！”

“二爺爺？”褚玉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就算不計較褚凡殺戮自己護衛的事，也用不著連他們親族女眷全都波及吧？

一個孽種而已，二爺爺用得著如此袒護嗎？

“還不快去！”褚烈皺眉喝道，“你若自己不走，我就喚人押著你去。”

“……”褚玉臉色青紅變幻，憤恨不甘地看了看褚凡后，扭頭便往外圍走去。

那里自有得到高層吩咐的烏云軍軍士帶他返回四方城。

一旁褚凡只是平靜看著，心里想的則是前世記憶中，網上很流行的一句話——“我若強大，自有大儒為我辯經！”

自己現在雖還算不得強大。

但自己以不到十五歲的年齡，劍法境界就能達成‘天人合一’。

如此妖孽潛力，也足以使族群高層的先天生靈們，出面表達自己存在的合理性，以及出格行為的正當性了。

“凡哥兒是吧？我是族群宗府的二長老，以后你就跟玉兒一樣，喚我二爺爺吧。”

看著褚玉聽話離去，褚烈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神色，隨即轉頭看著褚凡，語氣和藹的微笑道，“跟我走一趟，有位大人物想見見你。”

“是，二長老。”褚凡躬身應道。

執禮雖恭，可這稱呼卻是透著客氣疏離。

“走吧，我帶你上去。”褚烈不在意的一笑，伸手拉住他臂膀，隨即兩人沖天而起，徑直飛向懸浮在上空的古樸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