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驚醒，暖陽灑落，微風輕撫，蔚藍色的天空飄浮著幾團白云，樹葉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若不是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我會固執的認為先前的一切只是噩夢罷了。
低頭便看見眼鏡男令人作嘔的尸身，他的靈武玄武槍就插在旁邊。
玄武槍，桿長三尺，以玄黑為主色，輔以陰冥之氣，攻若蛇吐信，變幻莫測，招式無比致命；防若龜縮殼，兩界之內，無人可破分毫。
身后的沐跪坐在地，緊緊的抱著我，止不住的啜泣，我能清楚的感覺到后背上起伏的柔軟，清晰的聽到耳畔旁悲傷的低語。
我的頭靠在她的右肩上，微微側目，便能看到她絕美的側顏。
她美眸緊閉，眼眶紅若晚霞，精致的鼻梁一聳一聳的，有些微胖的臉頰和長如黑翎的睫毛上掛著淚滴，膚潔如雪，唇赤如丹。
秀色空絕世，馨香為誰傳。
不過短短幾秒，我的心便亂了節拍。
“沐”我輕聲說道。
她愣了下，轉頭看向我，眸中先是不可置信，而后很快轉為喜悅。
“隊長，你活過來了？剛才你的心跳停了。我還以為…還以為…”她的聲線顫抖幾下，淚水便再次決了堤。
“放心吧，我不會再離開你了，我發誓。”她的呼吸擦過臉頰，癢癢的，讓我有種說不出的異樣。
我強作鎮定，從她懷里掙脫，然后轉身將她扶起，她的雙頰泛了紅暈，在陽光的映襯下，是那樣誘人。
我喉結輕動，隨后使勁晃了晃頭。
不行，她是我隊友，不能動非分之想。
我扶著她走到樹旁，從納戒中拿出一件斗篷鋪在地上，示意她坐下。
沐坐下后，捻著衣角，低頭輕咬丹唇。許久，她才抬頭看向我，開口道：“隊長，你有…”
話還沒說完，面前的空間出現一道裂痕，而后走出一位白袍男子，那白袍竟與師父的一模一樣，衣袖和胸口沾染了干涸的血跡，束腰處繡著一朵紫花，好像是叫什么“別記得我”。他用面罩擋住了下半張臉，暴露在外的雙眸有幾分眼熟。
“清澈的池塘泛起了點點漣漪，低頭飲水的白鷺卻不曾在意，直到微風不再，它才看清水面。白鷺的宿命，是隨風遠去，不問歸期；還是沉溺池塘，救贖自己？”
他喃喃道，瞥了我一眼，神情復雜。
我自然留意到了醒目的白袍，喚出寒霜劍，幾分凜冽的戾氣彌散開來：“就是你殺了我的師父張庚？”
舉劍欲刺，卻發現身體像被控制住一樣，無法移動。
“殺害師父的人我還在調查。這次回來只是為了勸你快些修煉。神界的缺口越來越大，再過不久，神祇便會全部重返人間。未來的你，會是我們和平派最后的王牌。”
我掙扎著，仍然動彈不得。
“我憑什么相信你？是你從我師父身上搶來的白袍，還是你自始至終用旁門左道束縛我的行為？”我冷笑道。如果目光能殺人，對面早就被我殺了千百次泄恨了。
“就憑這個。”他左手輕握，手中便多出了一件靈武。
握柄與拇指等長，刀刃通體赤紅，輕薄如紙，削鐵如泥，迅捷若音爆，熾熱似艷陽。
“烈陽刃？你是翎羽師父？”我狐疑地打量著面前的男人，他與記憶中的翎羽師父大相徑庭。
“我是他的徒弟邖，翎羽師父已經不在了。”他眼底流露出一抹悲傷，又很快恢復自然。
如果是演出來的，就可以頒給他一個奧斯卡影帝了。
新紀元12年末，一位身著黑袍的男子在翎羽師父耳邊低語幾句。說話時，翎羽師父的表情復雜，悲痛，震驚…最后，他點了點頭，和那位黑袍男子走了。
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里。
“那…”我的話被金屬碰撞聲打斷。
我只看到，邖右手一道藍光轉瞬即逝，然后一柄靈武插在地中，正是眼鏡男那桿玄武槍。
而后，他瞬身一掌拍向眼鏡男腦袋，后者頓時炸開，紅的白的流了一地。
我和沐頓時吐了出來。
“這是我給你們上的第一課，打神祇的時候記得補刀。很多神祇都有保命技能。”
他收起靈武，從左手納戒中拿出紙巾遞給我們。
總感覺他的右手有些奇怪。
但我并沒有多想，僅是強忍著胃里的翻涌，抱拳表達謝意。
剛想開口詢問，便被他打斷：“你暫時還不能知道太多，可以說的我全都告訴你了，請你不要多問，否則可能會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說罷，輕揮衣袖，便瞬間消失在我們眼前。
我轉頭看向身旁的沐，她眼睛向下瞥，右手食指放在鼻翼和上唇之間，若有所思。
半晌，她隨手將散亂的幾縷秀發挽到耳后，開口道：“枳，你相信蝴蝶效應嗎？”
“啊？”我詫異道。
記憶中，她始終是一個無憂無慮，有著公主病的小女孩。如今這般嚴肅的神情多少讓我有些不適應。
“沒什么，我們走吧。”她拉住我的手，沖我笑道。那笑容卻很僵硬，畢竟她掩飾不住自己的心事。
她好像看了眼我胸前的項鏈。
這條項鏈，十幾年來始終安靜的躺在我胸前，直到剛剛遭遇生死危機的時候才閃爍光芒，然后我的靈能和行動能力便全部恢復。
今天的遭遇幾乎顛覆了我的認知，兩位師父的死訊，神界的崩壞，項鏈的能力，還有邖那段莫名其妙的開場白。
路過玄武槍時，我頓了下，最后還是用紙墊著將它塞進了納戒，畢竟白嫖的靈武不拿白不拿，一會隨便找個水洼洗下，留給沐用。
她的靈武朱翎鞭雖然攻擊力和靈活性都名列前茅，但防御性太差了。
她又不是隔壁那個柒。
只攻不防，早晚要涼。
陽光斜射。樹影斑駁中，卻隱匿著三個人影，然而我們并沒有留心。
并肩同行的我們，各懷心事，踏上了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