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老師的粉筆頭第七次砸中黑板時,我終于意識到自己在筆記本上畫滿了扭曲的星圖。
那些線條像傷口般虬結在一起,北斗七星的勺柄突兀地拐向紙頁邊緣,仿佛要掙脫二維的牢籠。前排的李瑤回頭借橡皮,瞥見我的涂鴉后嗤笑一聲:“畫得跟蜈蚣產卵似的。“
蟬聲從窗外涌進來,混著張浩啃辣條的咔嚓聲。
他課桌底下永遠藏著半個小賣部——此刻正把薯片袋卷成望遠鏡,對準操場上體育課的女生。我盯著他后頸那塊胎記,形狀像顆被拍扁的冥王星。昨夜那些光符也曾短暫地拼出相似圖案,在床單上閃爍三秒后潰散成塵埃。
“喂,滿子!“
放學的鈴剛響,張浩就勾住我脖子往校門口拽,T恤上沾著辣椒油和圓珠筆印。路過煎餅攤時,他突然壓低聲音:“你丫從早讀課就在摳那塊玉,出土文物啊?“
我下意識攥緊褲兜。殘玉整日在布料里發燙,像揣著一小塊隕石。
“昨晚......“話到嘴邊又咽回去。告訴他自己看見星星跳華爾茲?還是說奶奶燒的紙錢灰里爬出預言?他準會笑到被煎餅噎死,然后拽我去網吧通宵“治療癔癥“。
“昨晚看小電影了吧?“張浩突然擠眉弄眼,從書包夾層摸出個U盤,“哥們兒新搞到的4K資源,女主角眼珠子藍得跟哈勃望遠鏡拍的創生之柱似的......“
我甩開他的胳膊。
殘玉突然劇烈震動,震波順著腿骨竄上天靈蓋。夕陽在張浩瞳孔里分裂成雙星系統,他身后電線桿上的辦證廣告正在滲血——不,是某種更稠厚的液體,帶著鐵銹味緩緩暈開。
“小心!“
我拽著他倒退兩步。廣告紙上的“刻章“二字突然扭曲,變成西夏文中的“熒惑“。柏油路在腳下融化,露出深不見底的星空,有蒼白手臂從裂縫中探出,指甲縫里嵌著星砂。
“我靠你中暑了?“張浩拍打我后背的聲音像是從深海傳來。
幻象在警笛聲中消退。真正的血從巷口漫過來,幾個混混正圍毆穿二中校服的男生。戴耳釘的那個揚起甩棍時,我清楚看見他小臂內側紋著七芒星——和殘玉上的星圖一模一樣。
“報警!“我轉身推張浩,卻見他臉色煞白地盯著手機。
屏幕上是十分鐘前收到的彩信:一張祠堂供桌的照片,香爐翻倒,曾祖父牌位裂成兩半。發送號碼顯示000000,附言是潦草的西夏文——
“他們在找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