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赟、孟氏、賀忠,一家三口出去采買物品了。
姜念獨自坐在正房里間的大樟木箱子上,心中盤算著是否即刻去一趟隔壁的秦家。
他實在好奇于這個紅樓世界里秦可卿的容貌。
只是,以這個時代的禮數(shù),縱然他去了隔壁秦家,也多半見不到秦可卿。
就在這時,一位不速之客突然登門了。
確切地說,是一位不速之客領(lǐng)著一群不速之客。
王子騰率領(lǐng)著十一個親兵,紛紛騎著馬,氣勢洶洶地來到了姜家,親兵之中,包括了一名正四品的都司,名叫程勖。
薛蟠也騎著馬跟隨,是他為王子騰引路的。
為了降伏姜念,王子騰此行,特意領(lǐng)著一群親兵。
因賀赟一家三口出去采買物品了,姜家的下人們則都在忙著清理房舍,整理行李使物,院門開著,卻無人守著。
王子騰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威風(fēng)凜凜地來到院門口。他翻身下馬,領(lǐng)著一群身著甲胄的親兵,闖入了院門。
“讓開!”
“誰敢攔節(jié)度使大人!”
“……”
姜家的下人們上前阻攔,卻被親兵們呵斥著推開。
王子騰又闖入了垂花門,闖進了內(nèi)院。
姜念被院中的吵鬧聲驚動,從正房里間走出,站到了堂屋門口,望向院中的王子騰。蒙雄快步走到姜念身邊,姜念說了句“你退下”,蒙雄便退下。
“是不是他?”王子騰指了指姜念,對身后的薛蟠問了聲,薛蟠尷尬地低了低頭。王子騰便確認了,于是與姜念對視起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仿佛迸濺出了無形的火花。
王子騰冷冷地盯著姜念,不主動開口。而姜念也不言語,靜靜地站著,仿佛在等待對方先發(fā)話。院中的氣氛一時間既緊張又奇怪,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一般。
王子騰“哼”了一聲,打破了寂靜。他踩著青苔斑駁的石階,一步步走到姜念身邊,目光凌厲,卻依然不發(fā)一言。姜念也依然不言語,神態(tài)鎮(zhèn)定,仿佛沒感受到王子騰的威壓似的。
王子騰見姜念如此鎮(zhèn)定,不禁生出惱怒。他瞪了眼姜念,又擅自闖入了堂屋,本想找個坐處的,卻發(fā)現(xiàn),堂屋之內(nèi),除了散落在地上的一些行李使物,竟連一張桌子、一把椅子甚至一個杌子都沒有。
王子騰皺了皺眉,知道是因姜念剛搬進來的緣故。
他轉(zhuǎn)身看向姜念,冷冷問道:“你就是姜念?”
既然對方來者不善,氣勢洶洶,姜念便不愿主動示好。他并不回答王子騰的問話,而是一邊盯著王子騰一邊反問:“你是何人?為何擅闖我家?”
適才他隱隱聽到了王子騰的親兵喊話“節(jié)度使大人”,再結(jié)合薛家之事,心中便已推測對方多半是王子騰,但他想確認一下。
王子騰冷笑一聲,目光如刀般盯著姜念,道:“我是何人?我是你強逼著為妾的那位姑娘的舅舅。”
姜念依然鎮(zhèn)定,也不應(yīng)聲,目光依然盯著王子騰。
王子騰見姜念不答話,愈發(fā)惱怒,冷厲地問道:“小輩,你怎不回話?”
姜念這才用平淡的語氣說道:“我在等你繼續(xù)說下去,你只說了你是薛姑娘的舅舅,卻未說你姓甚名誰,官居何處,又為何擅闖我家。”
王子騰眼中閃過陰鷙,語氣愈發(fā)冷厲:“我聽聞,你這小輩曾放狂言,說曉得我乃京營節(jié)度使,還說并不畏懼我,縱然我當(dāng)日在船上,也會強逼著我外甥女為妾。可有此事啊?”
王子騰本以為,此話一出,應(yīng)該能將眼前的姜念嚇到,甚至讓這個小輩慌忙對他解釋或道歉,然而……
姜念竟淡淡一笑:“我并不畏懼你,此事為真,但你說我強逼著薛姑娘為妾,這就不實了,我只是在讓薛家回報我的大恩,且是合理的回報。”
王子騰倒是因這意外的反應(yīng)愣了下,略一沉思,有點子懷疑姜念或許真有顯赫來歷,否則怎會在這種局面下如此鎮(zhèn)定從容?
念及此,王子騰不僅沒有立刻發(fā)怒,反而收起了臉上的兇光,也淡淡一笑,說道:“你究竟有何來歷?且說與我聽聽,或許你能與我有淵源的。”
姜念默默沉思了一會兒,才開口回應(yīng):“我并無顯赫來歷,只是,今日王大人來勢洶洶,分明是來者不善,而我縱無顯赫來歷,至少有一身傲骨,豈能輕易屈服于你的威壓之下?”
王子騰的神情登時又泛起了兇光,因他本就推測姜念無顯赫來歷,認為姜念是為了體面或唬人,才在薛家跟前狂妄的,眼下聽到姜念這番話,他便信以為真了。
王子騰懶得與一個十幾歲的小輩廢話,何況眼下連個坐處都沒有。
他目光鋒利地盯著姜念,切入了正題:“今日我來,是要你將那勞什子的許妾文約交給我!我的外甥女,且是薛家的小姐,豈能與你為妾的?你將文約給我,斷了這念想,并對下人禁口,不可外傳此事,我便善待于你,薛家也愿拿一筆銀子酬謝你。”
姜念再次淡淡一笑:“我若不愿呢?王大人能如何?”
王子騰“哼”了一聲:“你若不愿,自是沒你的好下場!”
姜念又默默沉思了一會兒,然后逼視著王子騰,平淡地說出了一個字:“滾!”
王子騰瞪大了眼睛:“何意?”
這個時代的人,可不解“滾”這個字在姜念前世的某種含義。
姜念神色冷厲起來:“我叫你滾!立即離開我這里,懂了么?”
王子騰自然懂了,強烈的氣憤之下,竟是下意識想伸手給姜念一個大嘴巴子。不過,他還是忍住了,覺得以自己的權(quán)勢歲數(shù),眼下親自扇姜念這么個小輩耳光,是在自跌身份。
王子騰眼神兇狠地瞪著姜念:“小輩,你在我面前如此放肆,可曉得會有何下場?”
姜念竟微微一笑:“你這老東西,廢話怎這么多?我都叫你滾了,你滾出去便是了!”
王子騰:“……”
他已氣得面部微微發(fā)顫。
雖說他也曾被年輕人當(dāng)面羞辱過,但上次發(fā)生這種事,已在多年前了。
如今,即便是泰順帝的皇子見到他,都會有所客氣。
卻不承望,今日姜念竟敢這般對待他。
“哼!”
王子騰又用鼻孔發(fā)出了一聲,便拂袖而去。
當(dāng)然,此事他不會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