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完一套更輕便的衣服，許遠隨著蘇眉走出了那個標為丙三房間。
他的劍依舊是掛在背后，迎面撞上的劉嘉稍稍一愣，又笑道：“外有平陽府最厚的一層屏障，內有唐爺爺坐鎮，在這里你帶這個干嘛？”
“外出三年，都是抱著它睡覺的，放下了總覺得不踏實。”
回了一聲，許遠跟著劉嘉一同走進了里面，此時蘇眉也跟了進來，后面劉嘉身邊也跟了個姑娘。
不過比起蘇眉，對方這侍女顯然更加老道，也更加放的開，一路上都有意無意的貼在了劉嘉身上。
可惜劉嘉似乎早已膩了她這套，所以她只是蹭了幾下，就被劉嘉不耐煩的推開，隨后劉嘉揮手示意，陰影之中頓時有人走了過來。
“將她帶下去。”指了指面色有些蒼白的侍女，劉嘉言語之中帶著一種許遠這幾日都沒見過的無情。
而那陰影之中出來的人手腳也是干凈利落，三兩下就將那姑娘還想抓住劉嘉的手捏斷，將其拿了下去。
這過程中，那侍女雖極盡全力想在劉嘉身上做挽留事，但卻絲毫不敢大聲言語，最后哪怕手被折斷，也只是目中含淚，臉上反而一直都是笑著的。
“現在女仆的質量，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嘆息著搖頭，劉嘉又扭頭看向許遠旁邊的蘇眉，
“咦，衛兄倒是運道好，一來這里就配了這般出色的，不知道可否割讓于我？我劉嘉愿出三百兩換佳人。”
“劉兄說笑了。”許遠平淡的回了一聲，隨后又加了一句，“這個，我也喜歡的緊。”
“哈哈哈哈。”大笑了幾聲，劉嘉又上前拍了拍許遠的肩膀，“與你說笑的，當哥哥的怎么會奪人所愛。”
劉嘉無形之中想將自己二人關系拉近點，不過此時許遠倒是無所謂了，就任由對方說去。
“不過啊，衛兄你獨留這個美嬌娘，可不能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可得先陪我再選一個，才能進里面的色香場。”
“好。”許遠點了點頭，此時他的聲音也清晰傳進了同心石里面，同時，又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里面傳來。
“見到血日行蹤前，不露鋒芒。”
心中為對方的告誡微微一滯，那邊劉嘉已經走在前頭，許遠幾步跟了上去，而一旁的蘇眉則是愣的時間比許遠還長，跟上來時，身體還微微顫抖。
顯然，現在劉嘉要去的地方，給他留下過很深的印象。
邁步跟在身后，此時許遠心思微微發散，對方似乎有意讓自己見識這一幕，他們就不怕自己不喜。
或者說，當真不怕自己出去后會宣揚出去？
地方到了，前方燈光似乎比其他地方黯淡不少，空中隱約的花香也散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經年累月的熏藥味，同時，還有些皮肉腐爛的味道傳回。
“誒呀，劉公子怎么親自來了這里，想要怎么樣的，吩咐一聲過來不就行了嗎？”
有些諂媚的聲音響起，前方那棟黑沉沉的屋中有個婦人走了出來，此時她衣領上還沾著不知何處來的新血，五指微微顫抖著，剛才應該使了不少力。
“今日要帶一位新來的客人，以后他若是想換了，總得來這里一遭，此番只是提前見識而已。”
劉嘉示意了一下后方的許遠，于是那婦人也向許遠致意，然而稍一低頭，她領間的血干脆有部分糊在了臉上，昏暗的燈光里少了顏色，只有墨黑。
抬腳走進里面，此時那股刺鼻的藥味淡了些，但是皮肉腐爛的味道卻是逐漸清晰。
再走幾步，味道的來源也已清晰。
極寬闊的一個空間，卻用粗制的木板隔開了百十個小房間，沒有設門，武者的視力讓許遠清楚的看到了里面。
一瞬間，他對于少司主方才的告誡，有了感知。
不到一丈大小的房間里，除了衣服的男女或站著，或跪著，在一個個黑衣人的逼迫下，默默的重復著一句句此方通行的規矩。
他們身上遍布傷口，有的還有淤青腫潰，其中嚴重的，里面已經能看到蛆蟲，然而他們的神情卻絲毫不敢在上面停留，過往幾個月經歷，讓他們只專心于眼前。
這些已算好的，許遠再看去，更深的地方，有些被綁著的，或者無聲息躺在床上的，其動靜已經極微弱，只有偶爾眉頭的顫動，或者稍微的呻吟，證明她們還有一口氣在。
而這，便是培養蘇眉或者剛才那個被帶下去的侍女的地方。
許遠幾乎是感覺到了一股悚然，下意識想去握劍，但是前面的劉嘉卻絲毫沒有為這樣的場景留下一瞬，登上了二樓。
他便也只能跟上去。
這里的暗香味可算清楚了點，從一樓上來二樓就好像從一重污水上浮了上來。
不好說別的，就是歡聲笑語都多了許多。
那個婦人拍了拍手，前方十幾間門鎖緊閉的屋子頓時打開，一道道或明艷，或清冷，或大方的身影便站在了他們面前。
與下方那些正在雕刻的璞玉不同，這些便是成品了。
劉嘉饒有興致的打量著，許久之后，這才選了一個與前面被他拋棄的那侍女差不多的姑娘。
“就你了。”
將對方一把拉過來，而那姑娘已受過頗多訓練，立馬便也迎合了過去。
許遠漠然的打量著這一幕，直到二人出了門去，臉上顏色都沒多大變化。
“衛兄。”
走在前頭，劉嘉卻忽然轉過了身，“對這一幕，可有感想？”
許遠搖頭。
“天地有序，萬物生而有輕貴，死物之于活物，畜牲之于靈長，到此，便是賤民之于貴胄。”
言語輕佻，劉嘉說著自己從出生起一直保持的觀念，“衛兄，我等世家之后，貴血之人，對于這等賤民，理應予取予奪，你覺得如何？”
腰間的玉石再次輕輕晃動了一下，許遠點頭，“劉兄此話在理。”
“哈哈哈哈哈，我就說沒看錯衛兄，不愧是與我同樣喜歡去聽音坊的人。”長笑幾聲，劉嘉連忙回來拉扯了幾下許遠。
“走走走，現在那邊應該開始了，此間浪費了時間，莫要錯過了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