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手底下總捕頭鄭程遞上來的幾塊殘碎玉佩，以及幾把帶著煙火色但清洗過一遍的長劍，陳睦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確定這些東西都是鐘山派的披掛配飾？”

“大人，已經(jīng)再三確認過了，絕對是鐘山派弟子隨身攜帶之物。”

陳睦從椅子上起來踱步片刻，又問：“最近鐘山派可有這樣大隊人馬進城的？”

“回大人的話，只有前幾天那次，之后就沒有聽到城衛(wèi)通報了。”

鄭程所說的“前幾天那次”陳睦自然曉得。當時就是鐘山派過來想要逼迫鐵鷹衛(wèi)服軟，結(jié)果被鐵鷹衛(wèi)反過來一耳光打得顏面盡失。最后許諾六部一流武籍才勉強達成目的。這事兒陳睦是親自參與了的。

“鐵鷹衛(wèi)呢？昨天可有什么動作？”

“大人，昨天一大早鐵鷹衛(wèi)就押著一輛重裝鐵甲的囚車從西門出了城，負責押送的是魏殷和薛丙，以及兩個小旗的帶弩軍卒。”

陳睦聞言頓時定住了腳步。眉頭都要皺成川字了。

片刻后陳睦眼里閃過一股驚慌，然后急聲問道：“他們什么時候回來的？”

“這......屬下記得應(yīng)該是臨近中午的時候。”鄭程說完心里也跟著突的一下，臉上也不自覺的閃過一抹駭然。但緊接著就低下了頭，直覺告訴他這事兒他不應(yīng)該多想。

“我記得起火的林子好像也是從西門出去然后下官道就走不了太遠便到。對吧？”

“是的大人。”

陳睦重新坐回椅子上。用手指敲著桌面，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你做得很對。這件事不宜宣揚，尸體也不能隨便處置。善堂那邊你繼續(xù)派人看好，不論何人問起你都不要透露這件案子的訊息，除非我或者刺史大人給你下令。

明白了嗎？”

“屬下明白了！”鄭程躬身應(yīng)是，心里更是明白自己剛才的猜測沒錯。這件事不但涉及鐘山派還很有可能跟鐵鷹衛(wèi)有關(guān)系。

一想到鐵鷹衛(wèi)的那群瘋子，鄭程就肝顫。他當差二十多年了，最怕的就是跟鐵鷹衛(wèi)的人打交道，這些人是不會跟你講規(guī)矩的，他們有自己的一套詭譎的規(guī)矩。

鄭程急急忙忙的去加強善堂那邊的看守，同時準備回去再給麾下捕房的弟兄們叮囑一遍，誰他媽都不能在這件案子上大嘴巴，不然別怪他翻臉不認人。

而陳睦則是一點都沒耽擱，跟鄭程前后腳從公廨房里出來。

層層通報之后，陳睦見到了平州府刺史龐振。

龐振年紀不過四十出頭，在大虞朝里刺史一級的官員里算得上最年輕的那一批了。但其手腕卻極為老辣，縱橫之術(shù)在官場里用得那叫一個信手拈來。仕途當中也是披荊斬棘踩著人頭爬上來的。

“陳別駕，聽說你有急事？”

書桌后面龐振伏案書寫，抬頭看了一眼進來之后行禮的陳睦，指了指邊上的椅子示意陳睦坐下說話。

“大人，西城方向三叉林那邊的大火已經(jīng)滅了，目前查到一些事情屬下想請大人定奪。”

龐振沒有停筆，抬了一下手，讓陳睦繼續(xù)往下說。

“大火滅后從林子里拖出來十二具尸體，全都燒焦了無法辨認外貌。但從這些尸體的配飾和披掛上可以斷定應(yīng)該是鐘山派的弟子。”

“嗯？鐘山派的人？”龐振很是意外的抬起頭來，有些不解的看著陳睦。

“是的大人。捕房那邊已經(jīng)把尸體全部送去善堂安置了。消息屬下也已經(jīng)讓人封鎖了。在有個決斷之前，屬下以為此事不宜張揚。”

聽陳睦補上的這番話龐振這才放下了筆，虛了一眼睛，說：“死的鐘山派的人也不必如此緊張吧？還有別的牽扯？”

“是的大人，此事可能，可能牽扯到鐵鷹衛(wèi)了。”

“陳睦，這話你可知分量？”

“大人，屬下明白，所以才不敢怠慢。只是昨日鐵鷹衛(wèi)出囚車押送人犯出城也是走的西城出去，而回來時臨近中午，而且是魏殷親自押送。

這一去一回算一下囚車的腳程，以及三叉林那邊大火的時間是完全對得上的。

并且大人您也曉得，鐘山派前幾天來人就是為了找鐵鷹衛(wèi)商量一個散武人的事情。屬下估計昨天一早的那輛囚車里載的就是那個散武人。而按照鐵鷹衛(wèi)和鐘山派的約定，那名散武人是要交給鐘山派的。

所以屬下以為鐵鷹衛(wèi)昨天押送囚車是跟鐘山派的人在城外碰頭的。地點就是三叉林......”

陳睦說到這里就被龐振抬手打斷了。

“陳別駕，你的意思是那些死在林子里的人是鐵鷹衛(wèi)殺的？然后放一把火燒成破破爛爛的樣子來掩飾痕跡？”

“大人，屬下正是這么猜的。”

龐振沉默半晌，搖了搖頭，說：“你說的講不太通。我記得鐘山派這次派了周山過來，還有另外三名先天境高手外加核心弟子十余人。鐵鷹衛(wèi)要弄死這些人不容易吧？光靠魏殷還有二三十個軍卒辦得到？

而且殺了人之后再大搖大擺的回來？”

“可是大人，這些雖講不通，但鐵鷹衛(wèi)還是有嫌疑。若鐘山派咬著不放的話，事情恐怕要鬧得不可開交，萬一......”

“萬一怎樣？鐘山派勢大又如何？這是那幫子江湖中人相對來說的。還能大得過國朝之威不成？他們真敢亂來，不顧朝廷規(guī)矩攪亂平州府安寧，那才是取死之道。

若不是看在鐘山派曾經(jīng)幫著府兵平過幾次匪患的話，本府豈會給這些武人過多禮遇？

至于鐵鷹衛(wèi)，那些殺才就更不需要咱們?nèi)ゲ傩牧恕Ｊ撬麄冏龅囊埠茫皇且擦T，我們管不到他們頭上的。出了事，張鎮(zhèn)撫使自然會找他們麻煩。”

“那大人的意思是這事兒咱們官府就當不知道？”

龐振笑著點了點頭，說：“正常這類案子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不用節(jié)外生枝。鐘山派有什么反應(yīng)跟我們也沒關(guān)系。我們只需要盯住他們就行。”

說著龐振頓了頓，接著說：“與其擔心這件事，陳別駕還是幫我想想怎么處理那群蠻子的事吧。

蠻子想擺擂臺比武就是想要折損我大虞朝威風，為他們此番進皇城造勢。

若是不許，那就弱了氣勢。可若是應(yīng)下，這萬一輸了的話更難看。”

陳睦聞言眼珠子一轉(zhuǎn)，不一會兒便道：“大人，若是把蠻子的事跟鐘山派的事稍加牽連，或許能把蠻子給收拾了。”

“哦？你且說說。”

“大人，您說如果將蠻子的擂臺布置在鐵鷹衛(wèi)千戶所的邊上。一旦鐘山派要查自己弟子的死因就勢必會去找鐵鷹衛(wèi)，也就肯定能跟那些囂張跋扈的蠻子碰上。只要鐘山派的人愿意出手，以他們弟子的武功那些蠻子只會成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