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坤從鐵鷹衛里的案牘庫里翻閱了大量的文書，包括每年近百份狀告鐘山派的狀子。再加上鐵鷹衛自己布置在武林里的一些消息渠道的回饋，何坤現在對鐘山派的了解已經不少了。

當然，消息也不敢說全部保真，里面有遺漏或者錯誤都不稀奇，只能說大致上不會有問題。

像走私一類的消息很多都是何坤自己歸納出來的，展開來講的話內容可不少。但真正有跡可尋的卻不多。畢竟這類生意都很隱蔽，不可能留著尾巴給人輕易拿捏。

跟官府做的買賣就不一樣了。一樁樁的都是有白紙黑字記錄的，這個說起來就能真憑實據，其中的謬誤也就少得多。

“大人，捉刀賞金這一門路在大虞朝里最近這些年很是紅火。散武人、各門派的高手都在里面撈錢。也著實給各地帶去不少安穩。但這錢可就花得多了去了。

鐘山派跟平州府衙門，甚至我們鐵鷹衛都有很多往來。緝拿一些江洋大盜，或者一些流竄的賊匪也出過不少力氣。

最大的一個案子就是幾年前剿滅黑龍潭的賊人時，鐘山派就出過大力氣。后來張英鎮撫使還特意送了一副“除暴安良”的牌匾給鐘山派。

咱們千戶所里跟鐘山派往來最密切的就是沈平沈百戶。”

說到這里，邊上的陸昊也笑著插了一句，說：“我記得當年沈平能從總旗升任百戶就是在滅黑龍潭的時候立了大功，刀斬了黑龍潭的二當家并且有攻寨時的先登之功。

如今回想起來這里面的巧合可就太多了。”

薛丙笑著也搭了一句：“區區一個沈平沒那么大的能耐讓鐘山派幫他搭橋。多半是張鎮撫使授的意。難怪前幾天千戶還給我說鐘山派跑他那兒去告狀，要讓他查辦我一個無故傷人之罪。嘖嘖，還點了鎮撫使的門路，那可是拽得很呢。”

“為了段江的事吧？嘿嘿，千戶的脾氣可不會這么容易就服軟。不過剛才小何說昨天到府城的三個高手中有一個叫劉旭東的人，我記得乃是鐘山派的六長老，也是段江的師父。

薛老弟，這擺明了是沖著你來的。”

薛丙笑著端起茶抿了一口，也沒說什么，示意何坤繼續講。

何坤接著道：“昨天晚上龐刺史在官邸招待了鐘山派周山一行，并且住的地方也是龐刺史令人給安排的。千戶大人昨天也有受邀，但以身體不適婉拒了。

大人，鐘山派這次過來明擺著就是沖著劍奴來的。但選了長老里實力最低的劉旭東一同過來，這也明顯跟剛才陸百戶所說的那樣就是朝著您來的。至少是要在您身上做文章。”

薛丙一點不意外，甚至覺得是件好事。朝著陸昊說道：“鐘山派不比之前那些二三流的門派。人多勢眾而且跟各地方上都有盤根錯節的關系。州府如此，鎮撫使衙門那邊估計也差不多。

所以這一次你若想要進來摻一腳的話那就要從一開始就介入進來。怎么樣，可愿意干這一票？”

陸昊放下手里的茶杯，表情嚴肅道：“薛老弟放心，這個事兒我陸昊怎會錯過？你有什么安排直接說就是，你的本事我絕對信得過！”

薛丙要人手。魏殷說過千戶所里會給他最大的支持。但陸昊麾下的百戶所也是薛丙最信任的一群人，算半個內伙子，所以陸昊點了頭對他來說才算是所有準備齊活。

“去查鐘山派那些走私的行當，然后去把山寨給鐘山派上供的事情弄清楚，我覺得這種事情不會空穴來風，若是能拿住一兩例坐實的，那就好辦多了。”

陸昊點頭記下，旋即又問道：“還有別的嗎？我這一百號人做這些還富余。”

“不急的，陸兄能把這些做好就不錯了。而且我這邊也需要一點時間來慢慢給鐘山派上強度。等到時機合適了，咱們再一舉將其拿下。”

“薛老弟打算怎么做？”

“見招拆招嘛。他們來了三位長老這么大的陣仗，并且一到這邊就把龐刺史請出來造勢，還讓千戶大人主動避而不見，已經是來勢洶洶了。我猜明天應該就要主動上門來找咱們攤牌了。到時候見招拆招就是。

他們要什么，咱們給他們就是。只不過他們吃不吃得下就另說了。”

薛丙這么一講，聽起來似乎云里霧里，但陸昊卻聽明白了。心里不覺得這樣含糊其辭有什么不對，這種事本就不宜擺在臺面上，相互間心里有數就行。

幾人還聊著，門外一名急急忙忙敲門的兵丁就把薛丙給叫回了千戶所。

鐘山派的人比薛丙預計的更快找上門來，并且一同來的不止是鐘山派，還有一位姓陳的別駕。

陳睦，是平州府刺史龐振的左膀右臂，也是龐振最倚仗的人，平日里超過七成的日常政務都要過一遍陳睦的手，最后才會遞到龐振的面前。

雖然鐵鷹衛的職務與地方官府里的官員品銜不是一個體系，但也能有一個大致的類比。

刺史的話要與鐵鷹衛鎮撫使才差不多同級。而像魏殷這樣的千戶只能與陳睦這樣的別駕坐在一起說話。

這種官面的門道鐵鷹衛的人絕對沒有官府的人熟悉。

薛丙被急急忙忙的叫回了千戶所之后，先在偏廳外面看到了六名背著長劍的武人，看衣袍就知道全是鐘山派的高手，一個個太陽穴隆起，雙眼炯炯有神目光如炬，看到薛丙時面上繃緊敵意明顯。

只是掃了一眼，這幾人身上的氣息就讓薛丙肯定他們全是一流高手。

跟這些鐘山派的弟子站在一起的還有薛丙一直琢磨著想要弄死的狗東西沈平。

“沈平，你是越活越回去了。鐵鷹衛規矩，外人進來要卸兵刃，你身為駐千戶所百戶，職責所在卻對這些人的兵器視而不見，你該當何罪？”

薛丙臉上義正詞嚴，心里已經笑開花了。路上還在琢磨怎么先聲奪人怎么應付對方的逼迫。結果對方直接就把臉先送到了他腳下，這還有不踩之理？

“薛百戶，這不是你這個虛職百戶該管的事情。千戶大人還有別駕大人都在里面等著了，你還不速速進去？”

薛丙卻不急了，揚聲道：“見著不合規矩的事情誰都能管。既然你沈百戶不敢管，那我就管一下。”

話音剛落，薛丙腳下就溢散出來一股股真氣云霧，讓他的身形一下在所有人的視線里變得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