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在韋賽里斯的命令下，無垢者集體屠宰了此次隨軍攜帶的所有牛羊，但取肉戰(zhàn)前犒勞軍隊，只是其次。

韋賽里斯要的，是這些牛羊的膀胱。

“……陛下，這東西……真的管用嗎？”

布朗低頭，看著自己因填充了兩個豬尿泡，比起彌林女主人還要碩大的胸口，試著用蘆葦桿吸了口氣：

“嘔……這味道，我忽然感覺下水道的味道，似乎也不是不能忍受。”

不僅是他，此次要跟著這名次子團(tuán)團(tuán)長一起行動的三百無垢者，也俱是同樣一副打扮：

卸下了原本的盔甲，赤裸的身體用一層浸泡了動物油脂的帆布包裹，這樣可以最大程度隔離污水中的腐爛物和寄生蟲。腦袋則被以填充了木炭碎塊與棉布的改造銅制水壺所包裹，可以過濾一部分下水道的甲烷、硫化氫。胸口與后背，則是綁了一圈以充氣牛羊膀胱制成的備用氣囊。

這三百勇士都是從自告奮勇者中再次遴選出來的，愿意跟著布朗一同潛入彌林的無畏勇士，韋賽里斯必須得為他們的生存幾率考慮：

“忍著吧，想想你那一萬金馬克，這玩意兒雖然簡陋了點，也騷臭了點，但至少可以讓你們哪怕失足溺水，也能保證一沙漏時間的呼吸。”

這還真不是他一拍腦袋的荒誕想法，古羅馬人就曾用動物膀胱作為原始氧氣袋，維京人也曾用海豹膀胱制作浮力裝置。

這玩意兒吧，除了味道惡心了點，關(guān)鍵時候卻能救命，而此次下水道作戰(zhàn)行動極為關(guān)鍵，又是三百人一同行動，其內(nèi)氧氣有限，屆時萬一遇到沼氣密集區(qū)，不至于直接翻車團(tuán)滅。

待苦著張黑臉的布朗團(tuán)長帶著三百無垢者勇士趁著夜色潛入河道后，整個彌林城外，所有人的心頭不由跟著怦然緊繃起來。

自以一萬無垢者輕取阿斯塔波，又連下疲軟的淵凱后，這是他們所面臨的第一場‘硬戰(zhàn)’。

隨著韋賽里斯頷首示意，擔(dān)任此次攻城指揮總司令的灰蟲子傳令下去。

密集火把的映照下，船帆幕布被拉開，他們此次準(zhǔn)備的唯一一輛沖城錘，映入敵人的眼簾。

夜風(fēng)將那張黑底赤紅的三頭龍旗幟吹的獵獵作響。

于是城頭上的彌林守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緊張動員起來，將十字弓拉滿。

可在韋賽里斯的意志下，無垢者們卻沒有急著攻城，完全不進(jìn)守軍的射程。

與此同時，后排方陣的無垢者踏著密集沉重的步伐，將一箱箱裝滿了箭矢的箭匣，放置最前方軍陣的無垢者身前，可他們用的不是多斯拉克短弓，也不是吉斯人的十字弓，而是一張張維斯特洛走私來的紅杉長弓。

理論上要訓(xùn)練一名合格的長弓手，至少需要六到十年時間，要是營養(yǎng)不良，甚至不一定拉的動。可韋賽里斯麾下的這批無垢者，此前從未有人使用過長弓，而以這些太監(jiān)的臂力，很顯然也沒幾個拉的動。

但手拉不動沒關(guān)系，就在喬拉爵士與巴利斯坦兩個維斯特洛騎士猶疑的矚目中，就看到前排那千名無垢者直接原地躺下，在兩人合力下，竟是以腳登長弓，直接拉滿，又在一名無垢者將沾滿油脂的箭頭點燃后。

“放！”

剎那間，在所有人震撼的矚目中，在無垢者整齊劃一的協(xié)作下，這個世界最壯觀的一次齊射，誕生了。

珰！上千支長弓的弓弦聲齊聲和鳴，仿若砸在人的心頭。

城墻上瞬間就插滿了著火的箭矢，不少中箭的倒霉蛋當(dāng)即跌下城下的陰溝。

而更多的火箭，則徑直劃過天際，射進(jìn)了彌林城的深處，這絕對是打破彌林人認(rèn)知的射程，與密集火力。

一陣陣劃破天際的火焰箭雨，幾乎將天穹一次次點成白晝，壓的守軍根本不敢抬頭。

礙于城墻與掩體的保護(hù)，這種沒有多少準(zhǔn)頭可言的齊射，注定殺傷不了多少敵人，卻絕對足夠震撼，足夠矚目，足夠?qū)浟质剀姷膲毫瓭M。

而也就在城門這不計成本，不計代價的箭雨齊射，將城頭守軍壓制時。

布朗已然帶著那三百被帆布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宛如渾身黝黑木乃伊的無垢者，游到了下水道的排泄口，掰開一道銹穿的鐵柵欄，就這樣自褐色的污水里偷偷潛入，沿著磚塊甬道前進(jìn)。

他們運(yùn)氣不算太糟，可也談不上好，前幾日剛降過一次雨，因此下水道里的污水，近乎達(dá)到了胸口的高度。

而他們那位陛下嚴(yán)令他們不許帶火炬進(jìn)入，所以他們只能用阿斯塔波搜刮的一批熒光石，以保持微弱的照明，一個個人臉色被照的慘綠。

哪怕是素以無畏著稱的無垢者，有些也被那身形碩大的老鼠所震撼，直到布朗用長槍捅死一只撲過來的，對著他們喊：

“盡量不要被他們咬到，會生病，還很要命！”

布朗幾乎剛提醒完，就有一名無垢者被水下的怪物咬了腿，還沒來得及發(fā)出慘叫，就被徑直拽了下去，轉(zhuǎn)眼間便沒了蹤影。

“是巨蜥蜴！宰了它！”也不知是緊張還是缺氧，布朗甚至幾度轉(zhuǎn)錯方向，好在及時通過上次做的標(biāo)記，重新找回了正確的道路，在豬尿泡里的備用空氣耗盡前，摸到了地面的下水道井口。

“嘔……”剛冒出頭的布朗，嘔出一肚子粘稠惡臭的黑水，喃喃抱怨著：

“我發(fā)誓，哪怕給我再多的金子，我也絕不會再下一次這該死的陰溝了。”

唯一令這位團(tuán)長慶幸的是，那位陛下在城外吸引守軍注意的‘佯攻’，實在是夠勁夠猛，以至于他領(lǐng)著無垢者直奔最近斗技場的路上，都沒遇到一次像樣的反抗。

他們直接打了那兒的守衛(wèi)一個措手不及，斬斷了途徑所有牢房奴隸們的鎖鏈，將競技場的武器發(fā)放給他們。

于是一小時之內(nèi)，彌林一半的角斗士，都開始奮起反抗。

城陷的聲音與開始彌漫的沖天火光，讓遠(yuǎn)在半里格之外的韋賽里斯都能清晰聽到看到。

他知道，自己那來自阿斯塔波的三百勇士，在布朗的帶領(lǐng)下，已經(jīng)成功點燃了彌林奴隸們的燎原之火。

當(dāng)即拔出手中的長劍，向前方城門一揮。

十個千人方陣的無垢守衛(wèi)者開始令大地顫抖。

那輛攻城錘，頂著箭雨沸油，

轟然撞擊在了城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