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你不要,你不要離開我,不要將我一個人留在這個陌生可怕的地方,我害怕,我想要跟你一起回臨冬城,不!放開我,你們不能這樣殘忍的對我!”
維斯特洛,君臨,紅堡深宮。在蘭尼斯特家的那個小侏儒提利昂與姐姐瑟曦的據理力爭下,宣布了對他的安排后,奈德只能頹然的看著自己哀慟欲絕,顫抖不已的女兒珊莎,被仆人拽回梅葛樓深處的高塔,卻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無法保證。
哪怕他已經于人前宣誓,承認一切被篡奪者們賦予的罪,披上黑袍,加入守夜人。
可君臨并未就此放任他即刻跟著尤倫一道,被押往絕境長城。
只因他的猜測成真,自己的長子羅柏,繼承了他的衣缽,與無畏的勇氣,在河間地的戰斗,接連勝利,捷報頻傳:
不僅將詹姆那個弒君者擊敗俘虜,還擊潰了圍困奔流城的大軍。
逼的泰溫只得以他和珊莎為籌碼,以試圖換取自己的兒子詹姆,并與河間地,與北境,達成妥協。
每當想到這里,奈德便不禁涌現出一個想法:
若是自己那天就此死在了斷頭臺上,是不是反而更好?
如此,羅柏,乃至北境追隨史塔克的貴族們,便不必因為自己而束手束腳,給狼的脖頸,帶上鐐銬。
不!這是個危險且自私的想法。
羅柏年紀還小,縱使接連在局部戰場取得勝利,也終究不是泰溫的對手,羅柏可以小勝數次,卻容不得一場大敗,那將徹底葬送北境的基石,與戰爭潛力。
而史塔克的使命與敵人,有且永遠只有一個。
那就是異鬼。
只因那跨越狹海而來的消息。
凜冬將至。
他已經看到那顆泣血的星辰劃過天際了。
再也沒有比這更強的征兆了。
就在這時,異議接踵而至,是那位孽種國王,他怒發沖冠的指著自己:
“讓他繼續活著也就算了,你們竟然還要放他回北境?這可是個謀逆的叛國者!就這么將他放回去,就為了求和?就為了給詹姆那個混蛋的過失揩屁股?你讓天下人如何看待我這個國王?”
啪的一聲脆響。
原本心情還有些晦暗的奈德頓時心情大好。
待在君臨這段操蛋的日子里,看提利昂這個小怪物抽這國王的耳巴子,算是為數不多,能令他心情愉悅的戲幕了,只可惜,他該上路了。
回歸北境,前往絕境長城之路。
哪怕他心知,此番路途,絕不會一帆風順。
只剩下一條腿的北境公爵艾德·史塔克,就這么杵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被人帶下去后。
“你又打我!打一位國王?!到底是誰給你這樣大的膽子!”
喬佛里大帝捂著自己生紅刺痛的臉頰,滿臉不可置信的左右張望,可他目光所及的人,全都整齊劃一的垂下腦袋,像一尊尊石雕,頓時更加怒不可遏:
“御林鐵衛!給我拿下這個該死的侏儒!我要砍了他!我今天一定要他死!”
還是瑟曦這個做母親的,將自己狂怒的兒子宛如嬰孩般擁入懷中,同樣有些惱怒的看向自己那該死的弟弟,若有可能,她真希望在河間地戰敗俘虜的是提利昂,而非自己摯愛的另一位兄弟詹姆,那樣的話,她此刻不用為此而擔憂煩惱,而是盡情的享受盛宴排隊的慶賀歡愉了:
“提利昂,你著實有些過分了,父親讓你來君臨是當御前首相的,我可從來不知道御前首相還有先王般的權利,可以動不動就掌摑一位國王,這簡直成何體統?!”
坐在一側椅子上的提利昂晃著酒杯,一飲而盡,隨后將空杯往地上一擲,摔成千百碎片:
“噢,我的國王陛下,還有我的瑟曦太后姐姐大人,我合該叫你們知道,要不是我那一天在紅毒蛇的護送下提前趕了回來,一巴掌將你生下的這個窩囊蠢貨給扇醒,真讓我這好外甥決定拿艾德大人的腦袋來裝飾紅堡,我們現在就連這個合談的機會,都會為之粉碎。屆時要再跟羅柏·史塔克求和,比用地上這破杯裝酒還要難。現在占上風的是他……難道您二位就沒發現?噢,也是,你們母子兩個,一個是還沒斷奶只知道躲媽媽懷里吃奶的嬰兒國王,一個是根本不知道戰爭之道到底為何物的愚蠢婦孺。”
瑟曦惱羞成怒道:“那就把詹姆,將你的親哥哥贖回來!不管花多少金子。”
“噢,謝天謝地,你還知道那是我的親哥哥,你的孿生兄弟!我還當你已經將他視作死人了呢。”提利昂翻起白眼:
“史塔克家要真那么缺錢,把詹姆的盔甲拿去熔掉不就得啦。”
被瑟曦提拔的杰諾斯·史林爵士不由出言爭辯:“可我們一旦求和,他們就會看輕我們。依我之見,我們應該立刻進兵才是,反正艾德·史塔克在我們手上,諒那群北方佬,也不敢真將詹姆爵士怎樣。”
提利昂看都懶得看他一眼,直接出言諷刺道:“這可是御前會議,是什么玩意兒都能進來參與的菜市場嗎?還有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誰出的餿主意,竟把這個蠢貨拔擢為貴族?這家伙的父親是個屠夫,而你們竟給了他赫倫堡,赫倫堡!那是國王住的城堡!你們知道父親當時有多憤怒于你們的愚蠢行徑嗎?相信我,只要我們父親一息尚存,這蠢貨就別想踏進去。聽說他還挑了一支染血長槍作家徽,假如我當時就在,非逼他改成染血的菜刀不可。”
提利昂并未提高音量,但所有人都能從他那對異色的眼瞳里,體會得出他的憤怒:
“聽說你們還趕走了賽爾彌,到底是哪根筋有問題?沒錯,他是一把年紀了,但‘無畏的巴利斯坦’光這名號在王國里就很有分量,他服侍誰,誰就跟著沾光,獵狗起得了這種作用?狗是在桌子底下啃骨頭的,不是拿來平起平坐的。”銀鎧的獵狗當即垂下了那張半爛的腦袋,讓人看不清神情。
提利昂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喬佛里那張顏色難看的臉:
“既然我姐姐瑟曦管不了你這個愚蠢的嬰兒,那就由我來管。倘若這幾個‘重臣’膽敢跟我耍兩面派……那就休怪我砍下他的頭,槍尖插著,掛上城墻。”
“到底誰給你這樣的權利?!”瑟曦已經如同一頭發怒的青眼獅子,她絕不容許還有誰凌駕她身為太后的權利之上。
提利昂攤了攤手:“以上都是我們那位父親的原話,我只不過代為通傳,需不需要即刻修書一封,向泰溫公爵確認一下?”
于是瑟曦母子只能鐵青著一張臉偃旗息鼓。
提利昂好以整暇道:“別整日癱著那張臭臉了,還有更壞的事情沒告訴你們呢。目前形勢,遠比你們所知的更糟,糟的多!”
瑟曦冷哼道:“反正再沒有什么事情,能比讓你一個侏儒來當御前首相更糟糕的了。”
提利昂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
“噢,是嗎?如果我說,我們又有了新的國王,還是兩位呢?”
瑟曦渾身一震:“新國王——是誰?他們這是要將我兒喬佛里置于何地?”
一抹極細微的嫌惡掃過提利昂的薄唇:
“不用如此提心吊膽……至少到目前為止,你這個好大兒至少依舊還能安坐在這張鐵王座上,而不必擔心明天腦袋就被誰插在槍尖,掛上城墻上。但瓦里斯已經收到南方以及狹海對岸遠東的消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們嗎?”
提利昂不由看向不遠處低眉順眼的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