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演的哪一出。

蘇阮的行動再次出乎所有人意料。

那誘人的果子忽然出現在眼前，國字臉男似乎受到極大沖擊，張著嘴，一下沒反應過來。

“不要嗎，那你呢？”

“……啊，”綠毛呆呆地看著她，“你問我？”

“對，就是你，你要就給你。”

綠毛一個激靈，嘴巴比腦子更快，“要，我當然——”

“等等！”

胡長清的面具一般焊在臉上的笑容終于凝固了。

上揚的嘴角一點點向下扯平，那兩顆又細又小的黑色瞳孔，仿佛無機質生物般，閃爍著陰冷的光澤。

他深不可測的目光鎖定蘇阮，“這是什么意思。”

這應該是眾人第一次見胡長清在副本里沉下臉。

他們現在才發現，這個憨態可掬，總是笑得人畜無害的npc，竟然有這種威懾力。

原本還有意見的人都默默把話吞了回去。

不知為何，總覺得現在出聲有點危險。

只有蘇阮，她好像感受不到沉重的氣氛，見綠毛不敢拿果子，就隨手擱在桌上，轉過身，

“意思是，我接受懲罰。村民們說的有道理，既然做錯了事，道歉就該有誠意。

不就是做祭品嗎，我可以。”

眾人像看鬼一樣看蘇阮。

胡長清瞇起眼，“你確定嗎，祭品不是那么好當的。

這不是開玩笑，一旦確認，可沒有反悔的余地。”

蘇阮歪了歪頭，“嗯，聽起來需要做一些很復雜的步驟，還要修生養性，不過就這兩天過的不太自由而已，還有什么別的問題嗎？”

當然有，這是副本，不是簡簡單單的民間祭祀。

活人祭祀，一聽就沒有活路。

傻子才會相信雙神祭最后什么意外都不發生。

而且這才第一天，線索都沒收集齊。

蘇阮此舉，就好像快上斷頭臺了，其他人都在絞盡腦汁逃跑。

只有她不但不跑，還親手把自己的雙手捆上，提前兩天把脖子放到砍刀下，對行刑人說“我躺好了，你砍吧”。

不知誰喃喃了一句，“瘋了吧......”

胡長清定定地看著她，打量了片刻，忽而笑了，“好啊，那當然是好事啊！

那接下來兩天，就要麻煩您配合做一些繁瑣的儀式了。

不過也別擔心，我會親自負責教導祭祀的細節，這次絕不出錯。”

“——不過，我有個條件。”

蘇阮也笑，她豎起一根手指，打斷他。

“請說。”

“說到底，我打亂的是善神的祭祀。昨天聽村民說，現在負責善神祭祀的是村里的祭司，非常虔誠，想必這個意外也讓他生氣了。

胡村長您一個人精力也有限，還要忙村里的事。

不如你們輪流看守我，這樣既能確保我一定不能惹事，又能減輕您的負擔，一舉兩得，您覺得呢？”

胡長清危險地瞇起眼，“你認識祭司？”

“不認識，聽說而已。”

“祭司要守著圣泉，抽不開身啊。”

“我可以關在那附近。”

這下相當于蘇阮不僅主動伸頭，甚至要求對方捆緊點。

聽在其他人耳朵里，更顯荒謬。

然而，胡長清似乎在思忖衡量著些什么。

良久，就在蘇阮都以為他要拒絕的時候，胡長清看向蘇阮，換上了一副虛偽的感激神情，“老胡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愿意配合，還替鄉親們著想的使者。

您真是善解人意啊！”

“哪有哪有，是我有錯在先。沒完成儀式，我也很愧疚。”

胡長清客氣，蘇阮更客氣。

“那接下來兩天，”胡長清拍了拍她的肩，“可要麻煩您啦。”

“不麻煩，胡村長才麻煩。”蘇阮笑著道，“接下來兩天，可就辛苦您了。”

……

一番表面其樂融融，實則暗流洶涌，在他人看來荒謬至極的交談后，蘇阮被關進了廢棄的祠堂。

胡長清無從反駁蘇阮那滴水不漏的說辭，只能同意離也參與進來。

又或許，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雖說蘇阮只是找借口，但胡長清倒也的確有事要忙，等祭司快到的時候，急匆匆就走了。

他確認蘇阮進去后，直接反鎖了祠堂大門，假惺惺地對她說，這是擔心有人生事，出了什么意外不好交代。

實際上，他恐怕是在擔心離做什么手腳，把她放出來。

不過蘇阮覺得他想多了。

那白衣祭司悄無聲息地站在祠堂外，一動不動，連半點腳步聲都沒有。

要不是他忽然出聲，蘇阮都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來了。

“如果你在指望我幫忙，那我勸你早點打消這種天真的想法。”

蘇阮打了個哈欠，“怎么會呢，我沒指望你。你不先動手就已經很好了。”

“……”

“你現在準備怎么辦？”

這個祠堂很久沒打掃了。

在以善惡神為信仰的村子里，祠堂似乎本就不受重視，缺乏修繕，屋頂還在漏水。

蘇阮從角落里撿了幾把細細的長凳，拼在一起，躺了上去，懶洋洋地回應，“準備睡覺。”

“……”

隔著厚厚的門板，都能察覺離的無語。

“愚蠢。雖然你怎么活不下去，但這樣會加速死亡的到來。”

蘇阮聞言，有點想笑，但她剛才跟胡長清笑太久了，面部肌肉酸痛，因此作罷。

“你為什么不拒絕。”

雖然胡長清不得不同意，但離本身沒必要答應輪流看守，這對他來說不利。

胡長清無意間透露出祭司要守著圣泉，從不離開，大概有他不能離開的理由。

離沒有回答。

蘇阮繼續道，“我猜，因為活人祭祀祭的不是善惡神，而是那玩意吧。

而你也想知道，胡長清祭的到底是什么。”

離沒出聲，但也不再繼續嘲諷，多半是她猜對了。

“打個商量吧，祭司。

我從胡長清那里得知這個儀式有關的東西，都可以告訴你。

相對應的，你也告訴我，雙神祭到底是什么，怎么樣？”

屋頂的水珠有節奏地落下。在極致的安靜里，兩人沉默了一陣子。

離夢囈般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等你知道了再說。”

他還是同意了，畢竟這個交易于他而言穩賺不賠。

這段對話過后，兩人不再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