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樹幼苗的第十一片新葉舒展時,葉片脈絡突然浮現海族符文。流光用菌絲化的手指輕觸葉面,共生脈沖在海底激蕩出鐘鳴:“他們在年輪里刻了復活協議......“
“不是復活,是輪回。“小鹿的根系穿透克萊因墓碑,從碑文裂縫中拽出枚晶化乳牙,“祭司把契約刻在植物基因鏈里......“齒尖的熒光映出年輪深處的畫面:未被凈化的歸墟粒子正在橡樹導管中凝聚成胚胎形態。
菌絲王座突然震顫,夜光的骨刃殘片從珊瑚叢射出,在樹干刻出警告刻痕:“年輪滿七十一圈時,利維坦將......“字跡被樹脂覆蓋,流光嗅到硫磺島毀滅前的硝煙味。
“共生網絡出現異常脈動!“小鹿的玫瑰根系突然暴長,刺入海底城邦舊址。菌絲管道里奔涌的淡藍色營養液中,漂浮著林悅的腦組織殘片:“姐姐...一直在監視年輪......“
海底突然裂開熒光峽谷,未被凈化的鮟鱇魚群銜著人類頭骨躍出。頭骨眼窩中鑲嵌的橡實,正是共生網絡的核心種子。“他們在反向培育戰爭樹!“流光扯斷被污染的菌絲觸須,斷口噴出的孢子竟萌發出晶化荊棘。
小鹿的復眼突然激活,瞳孔倒映出駭人圖景——新生的橡樹年輪里,七十一具嬰兒骸骨正在重組為利維坦胚胎。“父親...連這個都計算到了......“她的玫瑰胎記滲出黑色汁液,在海底蝕刻出反向終止代碼。
“用我的神經索當引信!“流光撕開胸腔的共生甲,菌絲包裹的心臟已生長出樹苗狀突觸。小鹿的根系纏住他顫抖的手腕:“還記得蒲公英的約定嗎?要活到......“
爆炸沖擊波掀翻菌絲王座,祭司的虛影從年輪中浮現:“可悲的播種者......“三叉戟刺穿的卻是林笙的全息投影。女科學家懷抱著橡樹幼苗的初始細胞:“契約的漏洞...是愛......“
當第七十一枚橡實炸裂成孢子云時,新生利維坦的胚胎在熒光中晶化成雕塑。小鹿的玫瑰根系突然開花,花瓣托起流光碳化的身軀:“這次換我當你的培養皿......“
蒲公英絨毛在海底風暴中組成基因鏈,未被污染的歸墟粒子凝聚成新生繭房。當第一圈純凈年輪在橡樹幼苗表面浮現時,樹根深處傳來夜光最后的笑聲:“告訴林博士...這次我們贏了......“
菌絲繭房內,流光的手指深深陷進碳化的纖維層。小鹿殘留的玫瑰根系纏繞著他的手腕,刺入皮膚的倒鉤滲出淡金色營養液,像極了那日硫磺島雨后的晨露。“你說要帶我種滿珊瑚礁……“他對著虛空呢喃,根系突然收縮,將一段全息記憶刺入他的神經索——那是小鹿在海底城邦陷落前,偷偷在實驗室種下的第一株蒲公英。
“警報!年輪契約激活率突破臨界值!“科學官艾琳的聲音穿透繭房,她胸前的菌絲徽章正滲出熒藍血液,“祭司在橡樹導管里植入了逆向基因鏈,所有共生體都可能成為復活載體!“
流光扯開繭房外壁,新生皮膚在深海水壓下滲出血珠。海底城邦的廢墟間,那株百米高的橡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生年輪。第七十一圈年輪裂開縫隙,晶化的利維坦胚胎懸浮其中,表面浮現出人類嬰兒的指紋。
“用我的神經索做解碼器。“流光將小鹿的玫瑰根系接入主控臺,菌絲網絡突然迸發刺目強光。艾琳按住他顫抖的肩膀:“你承受不住祭司的三重記憶沖擊……“
“她承受過更痛的。“流光盯著根系末端蜷縮的蒲公英種子——那是小鹿在共生體轉化前,偷偷藏在他戰術包里的。種子表面的裂痕突然投射出全息畫面:十二萬年前的海溝祭壇上,祭司正將一枚乳牙按進利維坦胚胎的顱骨。
艾琳的瞳孔突然分裂成數據流:“基因鏈的加密節點……是人類的端粒結構!“她扯開實驗服的衣領,鎖骨下的玫瑰胎記竟與小鹿的根系紋路呼應,“我們都被寫進了契約……“
海底突然地動山搖,年輪裂縫中伸出晶化藤蔓。流光在菌絲觸須的牽引下躍上橡樹主干,手掌按在第七十一圈年輪上:“小鹿,這次換我當你的錨點……“祭司的虛影從年輪中浮現,三叉戟卻刺穿了流光身后的全息投影——二十年前的林笙正抱著胚胎培養艙,將終止密鑰植入火山巖漿。
“你們所謂的自由……不過是換種方式的囚禁……“祭司的聲帶震顫出利維坦的咆哮。流光突然扯斷胸前的菌絲脈絡,淡金色血液噴濺在年輪表面:“那就囚禁得更徹底些!“
共生網絡突然反向收縮,所有歸墟粒子凝聚成克萊因瓶牢籠。小鹿的根系在牢籠表面瘋長,玫瑰刺扎入祭司的虛影:“看好了……這才是人類真正的……“她的聲音被爆炸聲吞沒,流光看見艾琳將整管逆轉錄病毒注入橡樹根系。
當寂靜重新降臨,年輪裂縫中飄出七百枚蒲公英種子。流光跪在碳化的菌絲王座前,掌心接住一枚刻著齒痕的種子——那是五歲的小鹿在實驗室窗臺,用乳牙磕出的第一道希望。
“契約解除了?“艾琳的玫瑰胎記正在褪色,手中的監測儀卻突然爆出紅光,“不對……祭司的意識上傳到了……“
海底城邦的殘骸突然同時震顫,每塊晶化碎片都浮現出祭司的復眼。流光握緊齒痕種子,菌絲觸須刺入自己的頸椎接口:“那就讓整個海洋成為他的囚籠……“
“共生體神經索同步率跌破臨界值!“艾琳的監測屏迸出火花,她扯下燒焦的菌絲手套,“祭司在操控珊瑚礁的鈣化速率,我們的網絡正在被反向侵蝕!“
流光將齒痕種子按進胸甲縫隙,菌絲脈絡頓時迸發紫光:“他在模仿林悅的神經入侵手法......“珊瑚叢突然暴長成尖錐,刺穿他新生的左腿膝蓋。淡金色血液噴濺在晶化礁石上,竟顯出林笙實驗室的平面圖:“地下三層......培養艙矩陣......“
“那是母親銷毀初代疫苗的地方!“小鹿的根系突然從海底裂隙鉆出,纏住即將墜入深淵的艾琳。玫瑰刺扎進科學官的后頸時,共生脈沖傳遞來駭人畫面——三百具披著祭司長袍的共生體,正在地下實驗室調試反物質鉆頭。
流光拽著菌絲繩索蕩過晶化峽谷,看見海底城邦的廢墟正在重組為克萊因尖塔。祭司的虛影懸浮在塔尖,三叉戟尖端凝聚著暗紫色雷暴:“卑劣的播種者,你喚醒的正是毀滅的......“
“閉嘴吧老古董!“艾琳突然將整管逆轉錄病毒扎進自己頸動脈,玫瑰胎記迸發紅光,“你根本不懂人類怎樣在末日相愛!“她的瞳孔分裂成數據風暴,共生網絡突然反向侵入克萊因尖塔。
小鹿的根系在雷暴中碳化剝落,她抓住流光的戰術背帶:“把我種進主反應堆!“少女鎖骨下的玫瑰紋路裂開,露出內部跳動的蒲公英種子,“母親在我的端粒里刻了......“
“想都別想!“流光用菌絲觸須捆住她腰肢,“硫磺島的約定是帶你去看春天!“祭司的三叉戟突然調轉方向,暗紫色雷暴吞沒了兩人所在的海溝。在意識模糊前,流光看見艾琳抱著自毀裝置躍入克萊因尖塔,她的發梢燃燒著和林悅相同的熒藍火焰。
共生網絡突然響起夜光的鯨歌,碳化的菌絲王座迸發新芽。小鹿的根系刺入流光胸腔,玫瑰花瓣包裹住劇烈跳動的心臟:“現在......我們是彼此的春天......“
晶化狂潮在海底炸開時,七百枚蒲公英種子從王座裂縫噴涌。每粒種子都刻著未被污染的基因鏈,在歸墟粒子中萌發成熒光海葵。當祭司的尖嘯化作泡沫消散,流光在朦朧中看見艾琳的虛影從海葵叢浮現——她手中握著半枚乳牙,齒面倒映著未被摧毀的硫磺島。
“契約......解除了......“小鹿的根系緩緩松開,玫瑰胎記化作種子飄向海面。流光抓住最后一片花瓣,菌絲脈絡里流淌著她殘留的心跳:“這次換我等你......等這些種子......“
海底城邦的廢墟間,新生的橡樹苗頂破晶化穹頂。第十一圈年輪深處,沉睡的利維坦胚胎正在萌發珊瑚花蕊。當第一縷真實的星光穿透三千米海水,菌絲網絡傳遞來遙遠的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