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跑了一會在前面停下,背對著張太虛。
安靜,詭異的氣氛中透著一點瘋狂。
人有三魂,胎光,爽靈,幽精,修行人若能練到煉精化氣這一步,三魂就能被察覺到了。
在張太虛的眼中,死去的師父體內仍然存在著三魂,但是非常的不穩定,時不時就會往外泄露出一道陰氣。
劉廟公轉過身來,尸體還未腐爛,只是臉有些扭曲變形,用沙啞的聲音問道:“人生之前為何物,人死之后去何方?”
張太虛思索良久,默然無語,在腦中仔細思索著答案。
“人生之前為赤子,人死之后為無形?!?
劉廟公點頭,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歡笑,卻發出咳咳的聲音,感悟的說:“我中無我,也無二我,若存二我則非我。”
“既然非我,那就是物,我依物存,也因物化,無物無我,無我無物,你要是明白這個道理也就離死不遠了,切記切記。”
“過來,師父有幾句臨終遺言,要跟你交代?!?
張太虛走過去聞到一股厚重的尸臭,看到一團團青黑的濁氣,在尸體上的尸斑上升騰,轉而聚集在頭頂化作一塊一塊連起來的凸起。
“呼~”
一口陰冷的死氣沖他吹過來,陽氣抵御陰寒帶來渾身的刺痛,張太虛皺眉說。
“師父,有什么遺言就快交代吧,廟里以后就看我的了?!?
劉廟公感到可惜,對于這么一個好苗子,他不愿意讓張太虛去趟縣中的渾水,但是他也沒有辦法看著廟里無人傳承。
“帝君沒有消失,在我遇到你時,帝君給了我兩道靈簽,他還活著只是睡著了?!?
張太虛幾次張口,想說明那兩道靈簽應該是自己的功勞,如果有系統的話那就是系統的功勞。
“我這幾年日日分魂去尋找帝君下落,杳無蹤跡,在死后卻看到了帝君,那是一尊陰神,卻像是要活了,但是那是……”
說到這里,劉廟公停住了,尸體上的肉抖個不停,他神色恐懼,最終說出了那個名字。
“陰帝君!”
張太虛甩了甩衣袖,揮了一道陰風過去,他想吹散厚重的死氣,只見師父轟然倒地,嘴里虛弱的念叨著:“還有一件事,我傳你的法不全,壓箱底的東西是一道口訣,你聽好了?!?
“心祭神,燃心燈,燒天魂,立正道,心即神,神即心,若凝視,就是一片光明。”
劉廟公說著說著,他體內的精魄閃耀著黃色的光芒,隨著聲音越來越大,整個身體越發透著一股兇邪。
“這叫做分魂術,又叫化靈,練成后喚靈,喚神,皆在一念之間。師父就要死了,這具尸體焚了吧,我來時無我,去時怎么會有我呢……”
這段話卻是憑空出現在腦子里,尸體內已無精魄,只剩厚重的尸氣,這尸氣即將凝實,到了那時就成了僵尸。
不顧尸體的臭味,雙手一抱將尸體抱起,看著熟悉的臉,張太虛悲傷的落淚了。他知道師父這是真的死了,那個為自己遮風擋雨的人消失了,在這個世界上自己沒有親人了。
猶記得八歲那年,自己第一次施展了金剛符,師父欣慰的看著自己,掉淚,說出來后繼有人。
“師父,徒弟我一定把你的法門傳下去,你安息吧?!?
師父的遺體聽到他這么說,面色平和起來,尸氣也不再聚集了,反而朝著四外散去。
他抱著師父的遺體連夜回到了墓地,撿起了十塊大洋和那張巫符。他身上沒有錢,錢全在功德箱里,功德箱里的錢要和縣里分成。
但是他不是廟祝,沒資格動箱子里的錢,所以這十枚銀洋就算是他的全部身家了。
抱起尸體,快步跑到縣里的白事鋪。
“老李哥,我來找你買棺材?!?
白事鋪的門已經關了,但是當聽到是張太虛的聲音,李三虎還是在一聲有氣無力的短暫回答后,開了門。
等他捂著鼻子看清楚了尸體的相貌,驚訝的后退了好幾步。
“哎呦!這不是老廟公嗎?白天不是剛埋嗎!”
隨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往回找補,說:“瞧我這張嘴,老廟公在地下待的無聊,出來看看怎么了?!?
“李老哥,這是十個大洋,叫兄弟們再辛苦一趟,抬一回我師父?!?
張太虛拿出十個洋錢放在地上,因為他手中一手尸油,不好直接與他接觸,但是還是交代道:
“拿童子尿洗了,這錢就沒事了。”
李三虎拿起兩枚老銅錢,眼睛透著孔方仔細看了看尸體的死相,并沒有邪異只有淡淡的尸氣,隨后喜笑顏開。
他還以為是老廟公起尸了,現在看來僅僅是安葬一個普通的尸體,沒有生命危險不說,這一趟買賣起碼還能落下六枚銀洋。
“沒問題,沒問題,全包在我身上。”
就在這晚上,前面六個撒紙錢,后面四個抬棺,另有八個跟在后面吹吹打打。
兩掛鞭炮響起,緊接著就是一陣一陣嗩吶奏起哀樂。
“孝子引路,西方接引吶……”
等到了地方,張太虛還在想著怎么解釋那三具尸體的事,卻發現三具尸體不見了。
倒不用重新挖坑,卻需要把棺材碎片撿出來。
劉三虎邊撿,還要邊說吉祥話,去沖淡晚上葬人帶來的詭異感。
“您老換新宅,大家笑開懷。保佑您徒弟大發財。”
等一切安排完畢,又吊著棺材重新安放在坑里。
填土,封頂,張太虛把那些碎玻璃片,破掉的盤子和菜都清理了一下。重新攏了個火堆,這一夜的經歷讓他心里久久不能平靜。
師父為什么會突然尸變,這件事和胡老板離不開關系,不然沒道理自己剛一走開,那三個混混就把師父的墳扒了。
而且那三個混混白天攔路時說的話也很可疑。
胡老板想干什么,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圖的,他是開妓院的,跟自己有什么利益沖突。
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就拿出了那一張巫符,用手指摩挲著上面的紋理,念道:
“心祭神,燃心燈,燒天魂,立正道,心即神,神即心,若凝視,就是一片光明?!?
他感覺自己體內的氣聚集在心中,這氣化成一片白云,將剛才吸入體內的邪氣容納進去。
邪氣順著呼吸,從嘴里吐出,正好噴在符咒的上面。
那一張符憑空飛漲,落在手中變成一只小貓大小的狐貍。
“嚶嚶嚶?”
看著狐貍歪頭看著他,他心里只覺得很可愛。
撓了撓它的下巴,手指卻穿過了他的下巴,從狐貍頭頂鉆出來。
“你能說話嗎?或者你應該告訴我,你是什么?”
狐貍支支吾吾半天表達不出來,張口嚶嚶了半天,想表達的也不能直接說出來。
跳下手掌,用尾巴沾著死去尸體留下的血液,在地上寫下。
【狐神】
“狐神?”
在得到了狐貍的點頭回應后,張太虛表情怪異,難道說化靈是可以化成別的靈嗎?
為了驗證這個法術到底有什么功效,就把狐貍留在身邊,反正不通天目的人也看不到這有一只狐貍。
而且這狐神和胡老板肯定有聯系,也可以防著胡老板有什么后手。
“那你就跟著我吧,不知你平時吃什么,你要是吃氣,我這里倒是不缺?!?
狐貍飛快的離去,叼過來一枚墨玉,上面纏繞著一團黑氣,當著張太虛的面吃了下去,玉從體內落下,黑氣附著在狐貍的身上。
“你吃邪氣?”
狐貍點頭,身體臥在張太虛的手里睡著,做夢時發出嚶嚶的聲音。
“嚶嚶嚶。”
張太虛把狐貍揣進懷里,撿起地上的玉。
這是半截玉柱,上面有鐵沁,沒準是從墓里出來的。
把玉放進隨身帶的錦囊里,繼續給師父守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