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堆積如山的水果籃子。

方明陷入了沉思。

他沒想到，對方昨天傍晚打電話說的‘明天’指的居然是明天一早。

今日天還沒亮，她們下飛機就直接奔著醫院過來了。

并且，還給方明‘順便’買了一大堆的伴手禮。

隨著源源不斷有外賣員敲門進房間，方明徹底繃不住了。

“你們這是……”

方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坐在他床尾的女人撥了一下自己的長發，純白毛衣的領口上戴著一串閃閃發亮的鉆石項鏈。

她就是方明的堂姐，方晶。

方晶去年在海外舉辦婚禮，一大家人紅紅火火的趕過去，沒想到飛機遇難。

對于方明，方晶始終覺得愧疚。

她之前經常打電話給方明、想說點好話安慰方明，結果電話一接通她就開始哭，這導致兩人壓根沒有有效溝通。

很多時候，都是由方晶的表妹何秋秋來帶話的。

何秋秋是方晶母親妹妹的女兒，所以也是她的妹妹。

方明小時候和何秋秋本就接觸過幾次，這一來二去又熟絡了不少。

現在，站在病房里的兩人，已經算是方明最后的、沾點血緣關系的親戚了。

“因為時間太趕，但是又想給你帶點東西，所以就點外賣咯。”

何秋秋率先搶答道，說完還捧了一束鮮花過來放在方明的床頭。

“還有多少？”方明無奈問。

何秋秋看了一眼手機：“快了，只剩下十三個外賣在半路上！”

方明：“……”

“哥，我跟你說，我們那邊點外賣忒惱火了。從下單到吃進嘴里，平均耗時兩小時，那個時候人都餓得差不多了……這一點還是國內好啊！我再給你加一杯奶茶！”

何秋秋感慨了一聲。

聯想到方明的主治醫生說他最近的胃口很好、胃動力恢復正常，大部分食物都能吃了，何秋秋又果斷給他的奶茶加了一層厚厚的芝士芋泥。

方明默默嘆了一口氣。

他還想玩游戲呢。

這大姐子和大妹子守在他的病房里，讓他根本沒辦法打游戲。

如果換做是以前，躺在病床上生活不能自理的方明，在看見有親人來看望自己的時候，說不定會感動幾下……

但是現在，方明真不需要這方面的安慰。

不過，畢竟對方也是一片好心，方明沒有把她們打發走。

“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就在方明把手機拿起來，剛點開《末世紀元》的時候，堂姐方晶來到方明的身旁，輕聲詢問他情況。

“……好多了。”方明連忙把手機放下。

方晶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平時我們沒條件過來看你……現在難得回來一次，你有沒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沒有。”方明搖了搖頭。

“別那么掃興嘛，”一旁的何秋秋說道，“如果你有什么想要完成的心愿，我們幫你完成啊！”

“……怎么說得好像我快要死了一樣。”

“當然不是那個意思！”

何秋秋調皮的笑了一下，連忙否認說，“我的意思是說，你平時一個人在病房里，很多想做的事情不方便和護工交代，我們可以幫你完成啊……”

何秋秋說道：“比如想去的地方，想吃的東西之類的。”

“我現在想睡覺。”方明面不改色的說。

他說著瞥了一眼手機。

畫面里，女主夏小池正把一大包硝酸銨化肥倒進分解機器里。

與此同時，另一頭的制造機里顯示出了分解出來的硝酸銨原材料。

按照方明今早的指示，夏小池將要在分解機里分解硝酸銨化肥和糖果。

她本來就知道硝酸糖霜的制作方式，在利用小型模塊生產車間輔助之后，提純糖晶和硝酸銨的步驟就可以直接省略了，可謂是省了一大筆時間。

可就是這小型模塊生產車間操作難度太大，夏小池還不會使用。

方明讓她不要害怕，大膽嘗試，把那些按鈕都試一遍。

“玩啥呢哥。”

何秋秋見方明如此心不在焉，湊過去想看一眼。

但是方明關閉手機界面的速度奇快，何秋秋只看見了一副綠油油的畫面飄了過去。

“干嘛這么防人，搞上網戀了啊？”何秋秋噘嘴道。

“是啊。”方明點頭。

何秋秋語噎。

他這個遠房表哥看上去可不像是什么會搞網戀的人。

何秋秋不信，拽著方明的胳膊下床：“哎呀，別睡了，你都在床上躺這么久了，難得的機會，出去走走啊！姐，你拽那邊那只手！”

何秋秋說著就要把方明弄回輪椅上。

不過，當她的手捏到方明胳膊上的肱二頭肌時，還是愣了一下。

“嗯？方明哥最近恢復得這么好？”

方晶顯然也感受到了方明胳膊上的力量。

她上次來看方明的時候，方明連抬個手都費勁……怎么才多久不見，居然都長出肌肉來了？

躺床上也能練出手臂肌肉的嗎？

更讓她覺得驚訝的是。

方明居然自己下床了！

那個曾經被醫生說，如果不積極恢復鍛煉，可能會癱瘓一輩子的人，居然雙腿站在了地上！

方明抓著欄桿，挪動腳步。

隨后，他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輪椅上，回頭問這位堂姐和遠房小表妹。

“去哪兒？”

方晶這才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她轉頭看向提出計劃的何秋秋。

“去游樂場！”

方明：“？”

“你見過我這樣的殘疾人去游樂場？什么地獄笑話。”

“嘿嘿，開個玩笑……我提議去吃火鍋，我好久沒吃過正宗的蜀省火鍋了！”

聽何秋秋這么一說，方明倒是來了點興趣。

剛好，他也很久沒有吃火鍋了。

三人說去就去。

給主治醫生打了個招呼，他們在樓下呼叫了一輛網約車。

這是方明第一次離開醫院，外面刺眼的陽光讓方明睜不開眼睛。

他果然還是不喜歡出遠門。

網約車司機那雙小心翼翼關愛殘疾人的眼神、堂姐表妹的攙扶和照顧……

這些細微的、在旁人看來明明是善意的舉動，卻像一根針一樣扎著方明。

他不喜歡別人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帶著‘同情’。

被特殊對待的感覺，并不好受。

所以，康復訓練一定要堅持下去……

靠在車窗上，方明望著逐漸遠去的醫院大樓。

他用了足足九個月的時間才從這里跨出去。

原以為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再接觸這個社會了。

但現在看來……想要邁出這一步其實并不困難。

看著窗外繁華的街道和來往的人流。

方明不禁想起末日世界的那片荒涼大地。

差距太大了……

如果那個世界真的是未來的地球……

方明光是想想就覺得背脊發涼。

“對了，晶姐，我想問你個問題。”

方明把目光放回車內，看向前排的方晶。

他忽然聯想到方晶在海外的研究課題，有些在意的問道。

“如果這個世界想要出現比人大的老鼠、三米高的狼、腿像是金屬一樣鋒利的蜘蛛……應該滿足哪些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