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母強則子弱
- 鬼神掌燈:從皮影術開始
- 小道釋然
- 2839字
- 2025-01-17 20:04:16
柳苗的單子寫的及其詳細,柳柳州到每一家挨個買了東西。
火窯立在縣東的一處山坡后,距離縣城有5里地。
到地方的時候,旭日已經東升而起。
這個地方的北面是一處墳崗,陵墓零零總總,塔柏茂密;更遠處,則是一條斜跨前方,南北而行的小河。
按道理這地方陰濕潮氣重,不適合火窯;于墓葬而言,小河是行了水龍,但是火蒸水氣,是枯澤之相。
只是要是明白了這窯的作用就不奇怪了。
焚燒晦祟,除此之外,還燒一些墓葬用途的磚。
縣衙雇了幾個人,由柳三爺管理。
此時,日出的第一縷火光,正好照著火窯。
火窯規模不大,蓋著幾間房子,像個小廠房。
柳柳州拿著東西,提起一口氣,進了院子。
...
...
“砰砰砰!”
日頭剛升起不久,清水巷柳家的門又被敲響了。
柳苗是聰慧,可是畢竟只是個沒能力的弱女子,她心跳的厲害,擔心弟弟。
一夜沒有睡,剛淺淺的打個盹,就被輕微的聲響驚醒。
起來后來到院外,發現日頭才剛剛升起不久,照進院內。
“小州應該已經見到三爺爺了。”她心里定了定。
這時敲門聲響起。
“砰砰砰!”
開門后,來人是一個十五六歲,長相挺拔的駿馳少年。
“祖計,你來做什么?”
少年被猛的一問,愣了一下,回過神來,說道:
“我娘讓我拿一只掌燈皮影過來,是小州哥要用嗎?昨個有誤會,小苗姐不要放在心上。對了,小州哥呢?”
此人正是二房過繼給大房的小兒子柳祖計,受兩房疼愛,加之天生心火旺,嬌生慣養,沒受過一點委屈,自然和他們也不怎么來往。
柳苗多么聰明的人,眼前少年猛然來訪,一眼就看穿了背后有人授意。
她也沒有了包容弟弟的那般心思。
“你娘?”柳苗發出疑問,她朝前走了兩步,跨過門檻,朝著日頭驅散霧氣后的空蕩蕩巷道左右看了看,果然沒一個人,心中了然。
“是二嬸讓你來的吧?大娘那么疼你,按照禮法,你這輩子只有一個娘,你這般對她,叫她知道了,該多傷心?”
柳祖計被這么一問,語塞。
老大一家性子直,自從過繼了柳祖計,那是恨不得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特別是大伯母,更是護短寵溺到了極點。
好在還有他的生母教育、提醒,不至于讓他好歹話都聽不出來。
“小苗姐這話說的,都是我娘,這么叫也沒有錯。”
“那就看大伯母這不這么想了。”柳苗淡淡的回道。
柳祖計也沒想到,柳苗的話噎人,讓人不舒服,一時不知道怎么回應。
柳苗或許是第一次做這般厲害的角色,還不適應,伸手把驢皮掌燈皮影接住,發現對方居然抓的緊緊的。
“還不放手。”
“噢。”柳祖計立馬松開。
“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大伯母的,替我謝謝你娘。”
柳祖計感覺到柳苗似乎知道些什么。
不等他發問,就聽柳苗開口:
“等小州回來我轉交給他,他又跟胡家的浪蕩公子去南城瞎混去了,等下我就去尋。你找他有什么事嗎?”
“沒事,沒事,我就隨口一問,不在就算了,那我先走了。”
柳祖計逃似的走了,生怕一下刻,對方說出讓他更難受的話。
看的柳苗有點想發笑,很快她就收起笑容,關上門,從后門而出。
隔了兩道巷子,柳祖計看著親生母親殷氏,被訓的滿臉通紅。
“你真是讀書讀傻了,讓你去問個話,緊張成這樣?你是不是覺的我今天讓你去打聽消息,做的不對?”
柳祖計確實有些不情愿。
他心火極旺,甚至在柳家的皮影術上沒有花太多心思,已經是佼佼者。
然而在學塾讀書,他卻更想學儒法,以及儒家正法,甚至打算以儒入舉。
“你知不知道,昨日你大伯已經去過衙門里,劉夫子得了一件可以入品的掌燈材料?”
“知道,夫子說,已經不在他那里了,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殷氏似乎被這個回答氣到了,心里一口氣堵住,旁邊的下人急忙拍拍她的背。
柳祖計不敢再惹母親生氣,急忙開口:“娘,你說,孩兒都聽著呢?”
殷氏想到了那句‘母強兒弱’,又想到了自己那些年在殷家受過的委屈,可能這就是天意,她平緩了一下心情,才緩緩開口:
“我知道你癡迷儒學,可你知道,涼州四郡三十六縣,儒生縣令有幾個?我告訴你,一個都沒有。”
“兒子并無意做官,只想學儒。”柳祖計答道。
“學儒法?傳道受業?你可知道劉俞舟劉夫子,出自岳麓書院,更是京城大儒門生,著有著作,這些年連環縣都沒有走出去。”
“每個人有自己的境遇,不能因為難就不去做。”柳祖計辯解道。
殷氏搖搖頭,不知當年將兒子過繼給大房,享受兩家照顧的決定,是對是錯,此刻只能耐心解釋:
“涼州地處西北,物資匱乏,學院一直建不起來,因此儒學不興;而雜學入舉,不僅可以維持生計,還受朝廷歡迎,這才是原因。我說這話的目的,不是說儒學不好,而是要告訴你,咱們這個地方,學儒,極其困難,更沒有好的書院,內求無門。
即便你遇到了劉夫子這般的好老師,入舉也難。
就算僥幸入舉,以后學成,回來做個教諭,試問你有劉夫子這般的才能嗎?想想你以后,雙鬢花白,向上無門,還走不出一縣之地,著作更無人問津,那時你該怎么辦?”
寥寥數語,說的柳祖計心神震蕩,他從沒想過這么遠。
再看母親殷氏,忽的發問:“那夫子就一點辦法沒有了?”
殷氏嘆了一口氣,無耐的給兒子解釋道:
“劉教諭必定出身大書院,而且師從京城大儒,只要他愿意,低一低頭,機會還是有的。可你要明白,你沒有這些。即便是要學儒,也不能坐以待斃,朝廷從沒禁止過,入舉轉學儒道。
咱們這個小地方,就像是個干涸的水澤,等你吃飽了有力氣了,再想游出去,可能就沒有機會了;你只能一邊游,一邊吃,一邊尋找機會。明珠蒙塵,即便你有才能也得不到賞識,等你出了水面,稍有光澤,別人也能看到。
現如今不是百廢待興的年代,向內求,遠遠不如向上求。這是我在殷家時學到的,今日一并說給你聽。”
從未有人給柳祖計說過這些話,他站在原地愣愣出神,細細想了半天。
一直以來,在學塾學到的圣人道理,與此大不一樣,他不傻,今日被母親殷氏一點,醍醐灌頂,后退兩步,朝著母親拜了個先生禮。
殷氏看到了,又欣慰,又好笑:
“行了,我一個婦道人家,那受得起這個禮。”
“對了娘,那這和柳柳州有什么關系?”
“劉夫子儒學深厚,才幾年,便教出了宋孝廉那般的人物,可惜啊,因為鬼物死了。”
“這材料和宋孝廉有關系?”
“八九不離十,我打聽了,近幾日宋家村的人來過學塾,想請人去驅邪,縣里剛好傳出夫子得到入品鬼物的消息。”
“可我也沒聽說過,宋孝廉和柳柳州有關系?再說,夫子說不在他那里,肯定不會撒謊。”
還沒說完,被殷氏打斷:“這幾天劉夫子私下就見過一個人,這個人就是柳柳州,昨日,他們姐弟正好來借皮影班子。”
“啊!?娘你的意思是夫子把東西給了柳柳州,可那既然都給了......”柳祖計想到了什么,說不出話。
殷氏無所謂的笑笑:
“這件事,不光你大伯去找了夫子,后面城里好幾家都去了,劉夫子自然不可能撒謊,可誰傳出來的消息呢?我們也不想強求,可是有機會,就要替你爭取,不然便宜了別人,你別忘了,城里還有吳家、侯家。
夫子求仁得仁不假,可一旦該把握的人,自己都把握不住,怪誰呢?人的命運,往往在一瞬間決定,我已經派人去宋家村打聽了,但愿不是柳柳州拿了,自家人,總歸不好看。
對了,柳苗剛剛怎么說?”
“他說柳柳州去找胡悅了,就是胡家商會的公子。”
“那你去找胡悅問問。”殷氏不容置疑的說道。
柳祖計還有些地方沒想通,但是知道事情緊急,只得照做。
往南城,只有一條最近的巷道,柳苗從后門而出,遠遠看著柳祖計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