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檸檸就是一條狡猾的狐貍。

放在古代絕對是能禍國殃民的著名狐貍精。

許厭在內心如此陰暗的評價。

沒辦法，能沒有障礙的在自己身邊來來又去去的人是她，能無所顧忌的跟自己開玩笑的人也是她，能沒有任何心理障礙捉弄自己的人都是她。

怎么說呢。

他是真的相信存在命格相克這種說法的。

至于那種‘真心話往往都是以開玩笑的方式說出口’之類的理論，聽聽就好了，從不當真。

你以玩笑說出口，回應你的往往也是玩笑。

而許厭對自己聲線的變化也有了一定的認知，和熟悉的人對話，用熟悉的語調聽起來沒有什么區別，最多就是聲線的變改。

只是當變得認真，或者帶上了不同的情緒。

自己的聲線就會有質的改變。

他沒有辦法去問顏檸檸聽到到底是什么感覺，估計對方也不會正兒八經的回應自己。

不過想到如果特地捏造魅力而深情的聲音說給林染聽，她那古井不波宛如磐石的表情會不會...

等下。

才從顏檸檸這里試驗完就想到另外一個美少女，許厭你是人啊？

你是超人！

下了公交車，人來人往的校門口，穿著統一的校服，于是就找不到看起來特別的人。

正準備和往常一樣進校門然后走散的許厭突然看到顏檸檸從口袋里拿出了顯示來電的手機。

她望向自己倉促的說了一句，“你先進去吧，我媽的電話。”

“哦。”

許厭是準備直接進去的，只是他才準備邁動腳步，就注意到了站在校門口的角落的女孩那逐漸沉下去的表情。

今天的陽光很燦爛，在公交車上的顏檸檸很耀眼，很開心，一直在笑。

而此時此刻，她仿佛站在那里，被全世界遺棄。

身體都明顯的緊繃起來。

沒有握住手機空懸的那只手，大拇指的指甲緊緊的嵌入食指的中端。

她似乎在忍耐，在克制什么。

像個逐漸麻木的人偶。

她的心隨著電話里聽得都要讓人耳朵起繭的話語不斷的下沉，暖和的陽光都仿佛變成了冷光。

終于。

“如果你一定要總是跟我抱怨這種話，就不要說你們不離婚是為了我的學習了。掛了。”

她的語氣顯得平靜。

但是實際上她的身子都在微微發抖，因為說不出的憤怒和難過，充血的頭皮都在發麻。

放下手機后她甚至需要大口的深呼吸才能讓自己稍微平復下來，不讓自己瞬間的崩潰被人輕而易舉的看穿。

在公交車上的美妙，和那個少年共度的溫暖時光輕而易舉的就被一通電話擊碎。

她覺得自己脆弱的可怕，矯情的讓人憎恨。

可是一轉頭。

她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邊不遠處的許厭。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手機，仿佛什么也沒有聽到，仿佛什么也沒有關注，只是在旁邊靜靜的等候自己。

陪伴自己而已。

“你...”

她想要說些什么，可是涌上來的羞恥感卻讓她不知從何說起。

問題是老問題，矛盾是老矛盾，總是發泄出來會讓人厭煩。

自己不想十七歲就像個滿身怨氣的中年婦女，除了嘮叨和牢騷什么都沒有。

許厭收起手機，情緒穩定的說，“說完了就進去吧，不然要遲到了。”

他卻沒有做出讓自己現在最難堪的事情。

比如...問一問什么內容。

嗯，提起就會讓自己煩躁的內容，她這個時候不想任何人來關心自己。

她只想如往常一樣，自顧自的消化，做自己的樹洞...不，是垃圾桶。

“嗯。”

她悶悶的回應，無法裝模作樣的笑起來。

而走在前頭一些的少年卻用變得溫暖的聲線低聲說。

“有些東西不想說就不說，沒關系。那天晚上我說的話還算數...”

嗯。

不用一個人扛著，他可以分擔。

這不是謊言。

顏檸檸沉默了片刻，她嘆了口氣。

“沒什么，我都習慣了。無非就是那些嘮叨，埋怨，說我爸又怎么怎么了。結了婚的人真的很幼稚很無理取鬧對吧，其實腦子里只有自己，卻總是要說一切的忍耐都是為了我。除了讓將他們的煩惱傳染給我之外，又有什么意義呢。”

許厭沒有回答，他只是放緩了一些腳步，走在了對方的身邊，而不是身前。

就聽到她碎碎念的嘮叨，帶著讓人心疼的自嘲。

“我真的很想做一個自私的人啊。很想問他們這些跟我有什么關系，他們變成這樣都是因為我么？為什么不干脆離婚在這里互相煎熬呢，說著一切是為了我著想，為什么要我去背負他們吵架的后果呢？我不想背負，我什么也改變不了，我不想...”

她沒有哭。

埋怨都顯得像是一種習慣。

許厭不覺得對方啰嗦，只是似乎被這樣的無奈所傳染，在她身邊自己好像都成了一個無能為力的人。

他甚至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對方。

怎么說呢。

告訴她忍耐到成年進入社會就好了？可是家庭問題真的是能切割的一部分嗎，親情有的時候是紐帶，有的時候卻是束縛，如何掙脫呢。

不符合大眾價值觀的東西，成為了一種無形的威脅。

而且她的家事，自己一個高二的學生能做什么？

只是為什么會反而覺得不甘心。

會討厭這樣無能為力的自己，覺得自己每天在改變，在進步，在變得更好。

但是身邊卻還有人沉淪在苦難之中，自己的改變好像幫不到她一點。

所以自己的改變除了滿足自己的欲望之外，還有什么用處？

“好了，說這些估計你聽著也煩。就不說了，好好上課，我先走了。”

樓道里，要去往不同的教室，所以要理所當然的分別。

許厭頓了頓。

“顏檸檸。”

“嗯？”

少女轉過頭來，浮現笑容，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她還是那個漂亮自信又樂觀的女孩。

“說我能感同身受，那肯定是假的，你也不會信。但是怎么說呢...你不方便對你父母說的，你說不出口的...我來說怎么樣？”

這不是無腦的沸羊羊心態。

也不是他自信心爆棚的結果。

只是他覺得或許有必要做些什么，至少不能坐視她的世界一天天的崩壞。

也清楚的知道或許自己說了什么都沒用，甚至可能影響她父母和自己家的關系...但是無所謂了，什么都不做，無動于衷，才讓人悔恨。

這不是因為自己想要得到這個女孩，或者獲得她的好感和感謝才有這樣的想法。

僅僅只是因為她是顏檸檸，是自己認識了十多年的鄰家女孩而已。

樓道里來來往往的學生中，不少人經過的時候偷偷看向他們，但是少女此時只能看到溫和說出這句話的許厭。

他越來越正常，越來越坦然大方。

也越來越讓自己陌生。

陌生不完全是一件壞事，至少他開始讓自己屢屢意外了。

說出這樣的話是帶著多大的決心和勇氣呢？

他應該也清楚，這個年紀的他們，就算再聰明，就算再顯得成熟...其實也改變不了成年人世界的任何吧。

他也知道他這么說會顯得有些莫名其妙，甚至幼稚吧？

嗯，是知道的，畢竟他總是那么溫柔又那么敏銳。

她笑了起來，輕輕搖頭。

“謝謝...但是不用。我去上課了。”

她這樣的笑容讓人有些陌生，陌生的地方在于...不是真心笑出來的。

那是她對多少人一貫的禮貌和客套呢，所以才顯得如此虛假。

顏檸檸才一轉身，笑容就瓦解。

她不覺得許厭是在單純的安慰自己，他是真的會去這么做。

可是她也知道是真的沒用。

的確，人只能自救，這句話許厭說的對。

所以啊。

什么時候自己就要被迫回到那個家呢？

那如同煎熬的牢籠里，承受自己本該承受的一切。

可是...不管如何。

不管自己還能在這里待多久，都希望他能像是現在這樣。

更有自信，更有勇氣。

可是真糟糕，到了最后，其實辜負他溫柔的人，原來會是自己嗎？

【叮！】

突兀的聲響將許厭從注視顏檸檸離開的身影的失神中拉拽回來。

【你從來沒有忘記在她徹底消失于你的世界之前，你問過同樣沒有結婚的她為什么不成家。她回答你：婚姻會將人捆綁，讓相愛的人逐漸變成仇人。會在瑣碎的日常里不斷消磨愛意。所以她永遠不會結婚。】

【而你也從來沒有向她說出口過你想和她有一個家的心愿。你不知道那是你功成名就后感覺空虛的補救，還是說真的是你的念念不忘。可是你沒有了機會，她如一陣煙，徹底淹沒在人海，從你的世界消失再也不見。】

【而現在，重來一次。你發誓，你不僅僅要彌補那些沒說出口的缺憾，你也不能無視她現在就在遭受的苦難，未來一切痛苦的根源。你想拯救她，你覺得你能拯救她。】

【新任務發布！解決顏檸檸的家庭問題，讓她不再因為父母的事情而痛苦，甚至未來都無法擺脫陰影。任務獎勵：一本穩定月入五萬RMB的精品網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