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問許厭這一類的男生青春的底色是什么。

許厭應該會回答‘自卑’。

沒錯，就是自卑。

像他這樣沒有出色的家世，也沒有讓人驚艷一眼難忘的樣貌，似乎就是普普通通，放入人海就會隨便淹沒的一個男生，其實真的沒有什么自信可言。

就算和女生搞曖昧都不敢將目標放在周邊最出色的女生身上，只可遠觀不可褻玩是她的氣質嗎？不，只是覺得自己不配而已。

從來不會主動的找人要聯系方式，多一些時刻的對視都讓人尷尬，除了跟父母發發脾氣和牢騷之外，根本不敢跟那些看起來優秀的同齡人競爭自己想要的東西。

嘴里說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想要，實際上是從來沒有得到過真正想要的東西。

不敢做夸張的打扮，也不能色膽包天的到處和女生說騷話，就算是學習上看到那些真正的天之驕子，你都會想：其實這個成績挺過得去的了，上個本科好像也不錯了。

父母老師經常對許厭說：你怎么能安心在這個成績，為什么只跟不如你的比，不能跟比你好的人比比呢？

你們發工資的時候為什么也不跟比你工資高的人比呢？許厭很想這么問。

不是因為大家都清楚的知道那是真的比不過，那不是努力就能達成的事情，反而會讓人心神憔悴嗎。

沒有什么比努力了半天卻發現在天賦選手的面前什么都不算更加乏力的了。

而現在...這個突然出現的‘系統’讓許厭仿佛看到了刺眼的光彩。

它告訴自己，好像就這么活下去也沒有什么關系，什么都不改變未來的自己仍然一片光明。

但是它也將未來的缺憾提前告知了自己。

不改變嗎？如果不知道的話沒有關系...可是偏偏知道了，就像是游戲成就49/50一樣讓人難受。

尤其是一想到陳雨彤那張臉，許厭現在還火氣直冒。

退一步簡直是越想越氣。

這仇等不了一點。

君子報仇，過十秒鐘都嫌晚好嗎！

“嘎吱。”

當許厭再一次拉開門。

客廳內的父母都是愣了一下，正準備進屋的他們疑惑的看著頗為不正常的兒子。

尤其是許厭的臉上仿佛帶著一副向死而生的表情之時。

“你又怎么了！”

“我去剪個頭發。”

許厭也不多廢話，拉開門就走了出去。

剩下父母面面相覷。

“大晚上的剪頭發？他不是最討厭剪頭發了么，每次催他跟催命一樣才行。”

母親張婉奇怪的看著自己的丈夫許華。

男人嘆了口氣，“青春期就是這樣，一天一個想法，反正他又不會去干壞事，隨他吧。”

“...那跟我進房間。”

女人圖窮匕見。

許華頓時瞪大眼睛，“他去剪頭發了，一會兒就回來！”

張婉冷笑起來，“起碼也要剪個半小時吧？你怕什么？”

“才半小時...”許華搖搖頭。

張婉輕蔑一笑，“你能過十分鐘明天我洗碗，不，五分鐘吧。”

“你瞧不起誰呢！”

“來。”

“來就來！”

“進屋！”

“阿姨，剪頭發！”

許厭趁著小區門口理發店關門前的死線精準抵達。

這個價格不高的理發店剪頭發沒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技巧，也不會給這些常客老熟人瘋狂推薦會員卡。

只是有些言語格外讓人焦躁。

“哎呀，我聽說二棟那個老李家的孩子月考考了全年級第一呢。”

“對了，你認識八棟那個個子高高的，皮膚白白的男生嗎，他還帶女朋友來了呢，那小姑娘長得可好看了。”

許厭一點都不想知道，如果不是擔心冷落的對方，讓對方對自己的頭發展開報復的話，他連微笑的附和都做不到。

當許厭終于剪完然后洗完接著吹干了頭發之后，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少年稍微有些失神。

我靠...兄弟你誰？

眉清目秀的好香啊。

倒是沒有什么換頭怪那么夸張，但是沒有了厚厚的劉海遮擋，沒有了油膩膩的色澤。

許厭整個人都變得清爽干凈許多。

本來就不差的五官完全的展露，更重要的是那一種自以為能讓小女生上頭的陰郁底色消失無蹤。

“怎么樣？”

剪頭發的阿姨笑彎了眼睛問。

許厭連連點頭，“阿姨你認識什么明星嗎？我想出道了。”

“你這孩子哈哈哈。”

許厭也笑容滿面，“姨，多少錢？”

“嘴這么甜就按會員價收吧。”

許厭眼眸一轉，“姐...你說的這個會員價...”

女人眼睛一瞇，“再甜也便宜不了了，本來我都沒打算剪你這個頭的...”

許厭警惕起來，不剪這個頭...你打算剪哪個？

許厭掏錢的時候多問了一句，“還有會員價呢？為什么你從來沒有跟我提過辦卡？”

準備關門的女人看也不看許厭，“跟一個學生提什么辦卡，我還沒有掉錢眼里呢。快回家吧。”

許厭走出了已經關門的理發店。

在這個秋末的蕭瑟季節，宣海城的夜風已經有些清涼，為冬天的到來做好一切的鋪墊。

額前沒有厚厚的‘擋風玻璃’還稍微有點不習慣，夜色下的小區在這個時間段就像是溫暖的港灣，容納每一個迷途知返的人。

許厭長長的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今天老是嘆氣，成長的煩惱？還是說今天之后注定要告別一些什么呢。

不知道，他先去旁邊的小賣部買瓶可樂，沒有二塊五一瓶的小罐裝只剩下三塊一瓶的長罐裝讓人沮喪。

“掃碼。”

“把我的一起掃了。”

正當許厭準備付款的時候，旁邊傳來了顯得陌生的悅耳嗓音。

悅耳不悅耳其次，聽到這話許厭下意識的就要冒火。

陳雨彤就喜歡干這破事兒！什么紙巾、小零食、面包。甚至她不喝礦泉水，非要喝貴得要死的蘇打水，在學校小賣部碰到了就要自己一起付錢。

以前自己付款的時候還會竊喜，好像自己參與了她人生中什么重要的事情，好像被需要了，在別人起哄的眼神中還感覺一陣甜蜜。

現在想來，這不他媽傻逼嗎！

好好好，到處都是陳雨彤是吧？

許厭轉過頭去當場愣在原地，臉上準備發作的不善表情頓時凝固。

倒不是因為這個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的少女臉蛋多么白皙細嫩，五官多么甜美動人。也不是因為她穿著長長的白色T恤卻穿著沒能包裹修長雙腿的牛仔熱褲。

而是因為她對自己露出的甜美笑容看著...怎么那么熟悉？

她水靈的大眼睛就這么看著自己，嘴唇微微彎起。

仿佛天生的微笑唇，兩頰的梨渦自然而然，仿佛隨時就能將一個純情初男拉進深淵。

她就拿著沒拆開的棒棒糖笑吟吟的看著自己說。

“才多久沒見就不認得我了？許厭，你沒有心嗎？”

就像是一團泡沫覆蓋的石碑，逐漸被清水沖開了模糊，露出了那漸漸清晰的字樣。

他的腦海出現了她的名字。

“顏檸檸。”

一個復雜的身份。

說是青梅竹馬，好像也不假，畢竟在小學的時候就認識還就住在同一個小區。

但好像也不那么準確，因為大概從初中開始他們幾乎就失去了聯系，因為顏檸檸跟著經商的父親去更好的豐海發展，連帶著一家子都走了。

整個初中到高二，顏檸檸這個名字似乎已經被自己淡忘，QQ倒是沒有刪除，只是也很少刷到關于她的動態。

當吃著棒棒糖的甜美少女和剛剛甩去了陰郁準備蛻變的少年漫步在夜空下的小區內。

腳步聲竟然和心跳同頻。

“你不是在豐海嗎，怎么回來了？”

許厭沒有多去看對方的臉，實在是太好看了，近距離的細看都挑不出瑕疵。

仿佛青春的一切都屬于她，除了青春痘。

顏檸檸一只手插兜，一只手拿著棒棒糖。她的雙腿在路燈下很刺眼。

奶白的膚色，勻稱的線條，嘶...什么口味的？

尤其是這看似寬松實則凸顯身材的白T，撐起了胸前的錦繡山川。

這么大的事情也不提前說？

“今天剛到，回來讀書啊，你說干嘛。”

“讀書？”

“對啊，那邊方便我爸做生意，但是學校的風氣不行，雖然我成績好，但是我爸媽不放心高考所以我回來讀書高考。”

許厭眨了眨眼睛，心神一動。

“哪個學校？”

“宣海一中。”

“那不是我的學校嗎！”

顏檸檸拿下沾滿晶瑩唾液的棒棒糖，像是發光的熒光棒，然后一臉驚訝的看著少年。

“誒...這么巧啊？”

許厭懷疑的看著對方，“你難道不知道我就在宣海一中？”

顏檸檸眨了眨眼睛，“你的事情我怎么知道？難道說我搬走這幾年你竟然對我念念不忘？”

許厭頓時撤走了視線，根本無法對視。

“說什么呢，我只是在好奇怎么這么巧而已...”

這一天已經發生足夠多讓自己印象深刻的事情了，好像多來一件也不算什么了？

在這個時候卻聽到旁邊的女孩輕聲嘟囔。

“事實上并不存在那么多巧合，太多巧合都是精心的安排。”

“你在說什么？”

少年脆弱的心臟猛然一跳。

他忍不住看過去，雙頰泛著微紅的精致面龐，還有她似乎變得怯懦的雙眼，暗藏了什么讓人想入非非的情緒。

精心安排...？

他就看著女孩子越來越近，帶著這張危險的，精致的，極具侵略性的臉。

他在這一瞬間屏住呼吸，忘記了退避。

然后。

“看招！”

“砰。”

顏檸檸飛起一腳，橫掃許厭的屁股。

接著拔腿就跑。

許厭愣了一下，痛是有點，對方似乎是使出了全力...

許厭想起來了，這是他們小學的時候最愛的幼稚行為，因為喜歡窩在一起看武俠片，覺得很厲害的招式只能找對方演練。

打打鬧鬧是孩子的天性，但是這都高中了好嗎！

可惡。

自己剛才在想什么？

離開了幾年的童年玩伴回來之后發現不僅僅成為了一個現象級美少女還對自己念念不忘？

死宅是真他嗎惡心啊！

悵然若失很快消失，許厭看著少女雀躍的背影，更加熟悉的感覺仿佛從遙遠的星球流浪回到自己的身體里。

“站住！”

“你來抓我呀~”

“讓我抓到你就糟老罪了！”

當許厭邁開遲鈍的雙腿開始奔跑追逐那揚起又落下的黑發。

他帶走了路燈下拖曳的影子，留下午后在那個KTV里一地雞毛的塵埃。

【完成任務：剪發。獲得獎勵：旺盛精力。】

【新任務：重回十七歲，你又遇到了那個她。想起以后在縹緲人海里，你們失散杳無音訊。這一次你希望她在你的青春里扮演什么角色呢？和顏檸檸一起上下學。任務獎勵：高效學習能力。讓你有更多的時間花在揮霍青春上。揮霍青春吧，不要舍不得吃一塊甜美的巧克力直到過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