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沒聽錯。杰特此刻已經(jīng)成為了一具尸體,面色烏黑發(fā)紫,四肢早已散去體溫變得冰涼,隨著房車無規(guī)律的抖動。那三名押司卻還在房車四周喋喋不休。尤其是后入伙的達溫最是火熱,座下的的馴獸時不時朝著杰特所在的房車來上那么幾下,嘴里還大小聲的叫喚著捷德一家在鳩城流傳的謠言。房車和馴獸的嘈雜聲完全限制了這些污言穢語的傳播距離,于是他們便更加的肆無忌憚。折騰了良久后,三人已經(jīng)有些不耐。其中要數(shù)達溫喊的最吃力,他喘著粗氣不解的道;你這法子不管用啊,戈納兄弟,這小子不會已經(jīng)氣死在里邊了吧,要不你們先繼續(xù),我歇會。或者哥幾個先去前邊喝上幾口,晚點再繼續(xù)?
戈納一想也對,路途還遠,沒必要這一刻就達成這個目的,于是乎兩手一攤,隨口應了下來并示意馬迪進去房車看看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況,馬迪也沒有多說什么,畢竟剛才的一番折騰,他聲音最小,動作最緩。多看兩眼犯人也不會少塊肉,正好他也好奇這個弱冠之年的杰特怎么能這么承的住氣。于是乎就推開門,目光探查著房間的各個角落。房車還是那個樣子,沒有一點改變,杰特安安靜靜的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見到此,馬迪撇了下嘴,暗道這倒霉小子原來是睡著了,難怪一點動靜都沒有。
;怎么樣,馬迪?那小子不會真的氣死了吧?戈納不由得笑出了聲,作弄似的說道。可一旁的達溫卻感覺有點不對勁,誰家好人一覺睡這么長時間也不出來排個水。于是謹慎的跟了上去一探究竟。
;進去檢查一下吧,以防萬一。
達溫冷不丁的從戈納身側(cè)冒了出來,并安排了個他最不愿意做的事。
;好吧達溫,我只看一眼就出來,就一眼。
達溫點了點頭示意戈納快去快回,以免那個瑪吉斯到后面來探視撞見他們了。
吱呀~
房車的舊木門被徹底推開,達溫站在馴獸的背上一個箭步就躍進了門內(nèi)。看來從荒野來的押司多少是有兩把刷子的。
;該死的!咱們快走。達溫急匆匆的跨上馴獸,著急忙慌的喊道。
;怎么回事?戈納心里咯噔一下,默默收起剛拿出來的獅餅,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那小子出什么事了?不會氣死了吧?馬迪似乎慢了一拍還沒感覺到氛圍有所不對,還戲謔的朝戈納挑了挑眉。對方不僅沒有接話反而還給了他一泡口水。
;呸!
達溫看見隊伍最前面出現(xiàn)了瑪吉斯的高大身形,頓時猶如老鼠見了貓一般畏縮起來,急忙打了個手勢就往房車的一角隱藏身形。
戈納啐了一口,和達溫對視了一眼,神情有些復雜。思索片刻便朝其余兩人使了個后撤的眼色。
撤!三人心里默念一聲,立即調(diào)轉(zhuǎn)方向脫離了隊伍。恰好附近有一片凹凸不平的土包,加上稀稀拉拉的灌木,暫時遮擋住幾個人的身形還是綽綽有余的。
車隊行駛速度本來就不快,在這時候的三人眼里就如同龜爬。因為瑪吉斯已經(jīng)快走到杰特所在的那間房車,三人的心都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瑪吉斯,他們沒法預料到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忽的,馬迪咂了咂嘴冷不丁的說了一句;那個老頭是誰啊?
達溫被這冷不丁的一句給嚇一跳,條件反射般給了馬迪一腳。但卻也讓原本緊繃的氣氛得到了緩解。戈納這才把他和馬迪想的給說了出來;達溫兄弟,杰特那小子真的死了嗎?
;千真萬確,那小子臉都黑了,手腳也是冰涼的。看到那個老頭了沒,那個就是柯西塔家族的上一任總管,如果我們落到他手里那可就是萬劫不復了。
達溫手指著漸行漸遠的車隊,雖然隔著數(shù)里,但瑪吉斯高大的身形徘徊在杰特房車附近,也是清晰可見的。戈納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說道;多虧了達溫兄弟先見,讓我們先一步撤退。
;他又不知道杰特是我們殺的,憑什么找上。。。話說一半,馬迪似乎明白了什么,抿了抿嘴突然閉口不談這話題了。
三人是杰特的押司,押送路上出了性命的話,他們免不了被責罰,何況犯人背景不凡,那個老頭的體型一看都覺得能捏小雞仔一樣一把捏死他們幾個。這讓三人不免有些擔心自己以后的安危。
;相信我的話,等回去,二位兄弟在城外樹洞等我,拿到報酬,咱們?nèi)椒帧V劣谟裉K普,他家人的喪葬費由我來出。
看著車隊漸行漸遠,三人一拍即合,準備撒丫子回鳩城。至于那玉素普,是另一名押司,前些時候從馴獸上摔下來受了傷,此刻應該正躺在房車里睡大覺呢,于是乎就做了三人的替罪羊。
半天時間過去,天色已經(jīng)徹底昏暗。勤勞的達溫師傅開始烹飪他最拿手的‘碳烤鳴爾妙’,這是一種體型較小的野獸,在凱斯帝德的荒野幾乎隨處可見,在叢林里出現(xiàn)的是黑色或褐色皮毛,在赭土荒漠里的就是灰褐色。雖然體型不大,倒也夠三人美餐一頓了,跟隨車隊這幾天可是一直都沒有沾過葷腥,可把三人饞壞了。一陣風卷殘云下來,除了那連油脂都刮得干凈的灰褐色皮毛,就連骨頭都被燒熟掩埋在柴火堆里。這也是在赭土荒野里生存的第一準則‘不可露尸’。意思就是,如果把帶有血腥味的東西暴露在荒漠里,很快就會引來野獸爭搶,畢竟這里可不是什么豐茂之地。
解決了腹中饑渴,三人約定輪流守夜,達溫自薦前半夜由他放哨,其余二人便席地而睡了。雖說是睡覺,實際上三人都是在荒野中不知道走過多遠的老油條了,不僅要防備天災,還要防備那些看不見的東西悄然接近。
戈納這才躺下沒多久,耳中便收聽到遠處傳來的輕微震動,他不動聲色的朝附近的馬迪問了一聲;感覺到了嗎?回應他的是馬迪的驚疑聲;你也感覺到了?瞬間二人驚坐而起。戈納輕拍三下手掌,然后吹出兩聲急促的口哨。這是在告知不遠處的達溫,他們附近可能危險。達溫回應了一長兩短的口哨聲,隨后悄咪咪的摸黑回到了二人旁邊。
;南邊有火光,估計是車隊遇到野獸了。達溫毫不猶豫的給出了他的判斷。
;應該是的,我和馬迪兄弟都感覺到那邊的震動,很可能是車隊遇到了獸群,怎么說,咱們管不管這事?戈納雙眉一挑,搓了搓手掌心說道。
;去!當然要去,有這便宜,不占白不占。正好把那小子的信物帶回去好拿報酬。說著,達溫露出一絲貪婪的神色。馬迪在一旁沒有接話,自顧自的俯身趴地,聽著遠處傳來的動靜。
事實和他們猜想的雖然有所出入,但也確實如此。
瑪吉斯發(fā)現(xiàn)了他們?nèi)说奶訔墸髞砜吹搅艘呀?jīng)尸僵的杰特,一怒之下把還在昏睡的另一名押司‘玉蘇普’殺了個透心涼。玉蘇普的尸體洞穿房車頂蓋后,好巧不巧的,掛在被撞歪的房梁尖刺上。那時已經(jīng)天色昏暗,誰也沒有注意那具尸體。直到后來被荒狼群沖散了隊伍,那股血腥的味道灑在了自己的鼻尖上,他們才知道大難臨頭了。
第二天正午,達溫一行人看著滿地的狼藉,不由得一陣慶幸。
攏共才十幾號人的車隊已經(jīng)看不到活物存在,七八輛‘毛車’被丟在逃亡途中。放眼看見的十余具殘缺不全的森白骨架能證明。讓達溫好奇的是,那個地位和能力都不同常人的瑪吉斯是否也在這些森然白骨之列。戈納卻管不得這么多七七八八,他只管招呼馬迪一起搜尋那些毛車里面值錢的玩意。
;這都是些什么玩意兒啊!吃的喝的睡的穿的用的,一應俱全是吧?馬迪兄弟,你那邊怎么樣?
;我這邊都是些破紙,一點銀幣都沒見到啊,不過。。。你們看這些東西上面是不是都有柯西塔家族的記號。
雖然沒有搜刮到錢財,但馬迪絲毫沒有喪氣,反而發(fā)現(xiàn)整個毛車里的‘破紙’上都畫上了‘柯西塔家族’的記號。那是一個類似蝴蝶結(jié)的符號,在鳩城生活過的人都知道,那是鳩城歷史上傳奇一般的存在。如今卻出現(xiàn)在遠在千里外的赭土荒原,聯(lián)想到那個已經(jīng)連尸首都找不著的杰特,這個車隊恐怕根本不是他們所了解的那樣,只是個開通商道的小隊。那再次爬上最近的高土丘的達溫也證實了這一點。他看到了‘猛犸蒺藜’。那是柯西塔家族所有的專屬馴獸,體型比馱拉著毛車的蒺藜獸壯碩一大圈,有的人認為他們是變異關(guān)系。猛犸蒺藜的稀少程度,一度讓柯西塔家族的標志發(fā)生改變,如果說,鳩城里的不變傳奇是柯西塔家族,那柯西塔家族的傳奇之一就是猛犸蒺藜。所以,達溫站在土丘上看到了這頭威猛巨獸的背影就已經(jīng)想到了這個可能。
哈哈哈哈!我找到了,這種好東西,絕對能值一百個銀幣!
另一座土丘的后面,傳來了戈納的聲音。只見戈納一只手舉著一把鑲嵌著金色護手和紅色寶石的骨匕,另一只手則拿著一個長長的金屬細筒,不斷揮舞,激動不已。達溫和馬迪聞聲急忙趕去,可正走到一半?yún)s迅速緩了下來,然后停在原地不敢動作了。
;你母親沒告訴你,悶聲發(fā)大財?shù)牡览韱幔?
戈納晃動的雙臂一頓,拿著骨匕的手就無力的垂落下來,然后是另一只手,再然后是碩大的頭顱猛然滾落。這樣的場面嚇到了其他兩名見慣了生死的押司,他們不知怎么地,連逃跑的動作也沒有,就直直的杵在那看著戈納的頭發(fā)愣。
瑪吉斯輕松奪回了屬于自己的物件,一把將舉起的戈納丟走老遠。然后他從那些破紙里挑了一張空白的,并在上面寫寫畫畫,然后用蠟戳蓋上了柯西塔家族的印記,并遞給了達溫,說道;把這個完好無損的帶回去給柯西塔的人,你會得到原來答應你的報酬。
說完,瑪吉斯就不再搭理達溫。而是手指朝馬迪勾了勾,示意他到跟前來。馬迪不敢違抗,因為那頭傳說中的猛犸蒺藜獸不知什么時候就出現(xiàn)在他的身后,朝他呼著熱氣。于是只能像個犯了錯的小孩一樣,低著頭走到瑪吉斯面前。瑪吉斯摸了摸胡須,稍加思索道;你的報酬沒了,從現(xiàn)在起,你是柯西塔的人,去吧,去找杰特。
即使已經(jīng)退任,但那股子大家族總管的氣勢還依然磅礴。馬迪本來還想狡辯兩句,但話到嘴邊的時候,卻只能憋出來個‘是’。這顯然是默認了瑪吉斯的‘安排’。
不管兩人在背后會怎么咒罵,等兩人離開了視線后,瑪吉斯就找了個反陽的土丘,搭上一頂帳篷,躺在土丘上靜靜等待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