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朱瞻墡反應過來,已經一只腳踏進房內的朱瞻基猛然伸手緊緊抓住了朱瞻墡的胳膊,不由分說的將朱瞻墡拉進了太子的寢宮內!
猛然發力之下,朱瞻墡反應不及,被門檻絆了一下,踉蹌了幾步,徑直撞倒了一把椅子。
“哐啷”
“哎喲~”
“是老五嗎?”
房間內,屏風后,一道虛弱的聲音傳來。
朱瞻基連忙將朱瞻墡拉起,而朱瞻墡則是一邊起身一邊應道:“父親,是我,還有……還有大哥……”
話音落下,屏風后僅僅是沉默了片刻,隨即便接連傳來劇烈的咳嗽聲。
“咳咳咳……”
聽到這聲音,二人不敢怠慢,連忙越過屏風,來到了床榻前。
此時,床榻之上的朱高熾已經倚靠著床側坐起,雖然臉上疲倦虛弱之色難掩,但是一雙眼睛還是迸發出懾人的光芒直勾勾的盯著朱瞻墡哥倆。
察覺到不對勁的朱瞻墡不漏痕跡的橫移了半個身位。
這就對了,別瞪著大眼看我,看你的好大兒,我就是來蹭助攻的。
“你怎么回來了?”
君子不重則不威!
單看字面意思,也說得通!
要不說胖的人有威儀呢,這一開口,聲音厚重,不怒自威。
朱瞻基半倚著床榻坐在腳踏上,緩緩開口,無精打采的說道:“爺爺駕崩了。”
朱瞻基的語氣中,透露著疲憊,但是朱高熾一聽這話卻精神了起來——當然,并不是興奮。
朱高熾凌厲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朱瞻基,沉聲道:“你再說一遍?”
“辛卯日,爺爺駕崩于榆木川。
二叔三叔盯得緊,我是帶了爺爺的傳位遺旨,連夜偷偷趕回來的。”
話音落下,朱瞻基從懷中抽出一卷圣旨,遞給了床榻之上的朱高熾。
接過圣旨,朱高熾緩緩打開,確認上面寫的是傳位于太子后,也是暗自松了口氣。
而一旁的朱瞻墡見狀,則是壓低了聲音問道:“二叔三叔還不知道爺爺駕崩的事情吧?”
聽聞此言,朱高熾和朱瞻基同時扭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朱瞻墡。
而朱瞻墡則是不解的看看朱高熾,看看朱瞻基。
心說不要看我啊,看他呀!
仿佛是聽到了朱瞻墡心中所想,朱高熾也看向了坐在腳踏上的朱瞻基。
在二人的目光注視下,朱瞻基艱難開口道:“爺爺駕崩前,動了傳位二叔的念頭,
爺爺駕崩的消息,只有我,楊榮,樊忠,于謙四人知曉。”
聽聞此言,朱高熾雙眼微瞇,盯著朱瞻基的眼神之中,說不出是憤怒還是什么。
前后兩句話,看似毫不相干,但仔細思量一番,這里面的內容可就太豐富了。
而朱瞻墡見狀則是連忙為其找補道:“大軍在外,是應該秘不發喪,不然一個軍心不穩,就會發生嘩變。
到時候幾十萬大軍在外,二叔三叔又容易沖動……”
朱瞻墡沒有把話說透,但父子三人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朱瞻墡這話是什么意思。
朱瞻基大概是真的累了,就這么坐在腳踏上,兩眼放空看著地面,而朱高熾則是直勾勾的盯著朱瞻基,說不出眼神中是什么情緒,至于朱瞻墡,則像個木頭人一般,就站在一旁,看著這父子兩人。
不是朱瞻墡不想說話,不想抖機靈,不想出主意,而是今晚這件事,看似是父子三人在聊,但實際上,朱瞻墡沒有任何決定性的話語權。
有話語權的,只有眼前的這位皇太子和皇太孫。
一個永樂皇帝的常務副皇帝兼第一順位繼承人,一個永樂皇帝的第一秘書,兼第二順位繼承人。
只有這兩人先達成共識了,朱瞻墡這個當兒子的,當弟弟的,才能以臣子的身份開口。
沉默良久,終于還是朱高熾這個當爹的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二叔和你三叔要是知道了,饒不了你!”
聽聞此言,朱瞻基緩緩扭頭看向了朱高熾,隨即意味深長的說道:“所以,我才決定秘不發喪,連夜返京。
只要爹你在京城奉召登基,將此事坐實,屆時,也就天下太平了。”
天下太平——這四個字一出,朱瞻基就差直接說朱高煦和朱高燧一定會領兵造反了。
聞言,朱高熾正要開口再說些什么,卻見朱瞻基再次將手伸向懷中,等其拿出手來的時候,卻見其手里握著一個黃色綢布包括的璽印。
緩緩將綢布打開,朱瞻基將其中的璽印遞到了朱高熾的面前,沉聲道:“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這八個字,好似有一股攝人心魄的魔力。
傳國玉璽!
朱瞻墡的目光被玉璽牢牢吸引,奮力克制著自己心中那股想接過來仔細端詳一番的欲望。
就連原本還在責怪朱瞻基的朱高熾,在接過玉璽之后,眼神也不由自主的開始變化,多了一絲堅毅。
而看到朱高熾的這一絲神情變化,朱瞻基和朱瞻墡皆是松了一口氣,而朱瞻墡心中,更是無比欣慰。
只要大哥和父親肯努力,自己的榮華富貴就跑不了!
片刻之后,朱高熾緊握著玉璽,緩緩開口道:“皇位,從不是一個名分,一道圣旨就能決定歸屬的。
權利的本質,并非在這些外物上。
你以為我在京城登基了,你二叔三叔就會老老實實、本本分分了嗎?
他們手里那幾十萬兵,不答應啊……”
聽聞此言,朱瞻基仰起頭,看著朱高熾說道:“楊榮告訴我,宣府,大同等地,皆已換防,山東的備倭兵,也已經調過來了。
他們不答應,也由不得他們了。
硬碰硬,我們也不會輸!”
“難道你還想再來一場靖難嗎?”
“不是我要如何,是要看他們如何!”
看著神情已經開始有些激動的朱瞻基,朱瞻墡站在一旁剛要開口,身后便傳來了一道女子的聲音。
“真是厲害了,敢跟你爹吼了?”
聽到這聲音,朱瞻基像一個落敗的公雞,緩緩低下頭,而朱瞻墡則是轉過身,躬身道:“母親,吵到您休息了。”
“我倒寧愿你們來吵我,也別再折騰你們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