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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重構

瑪利亞之墻陷落后,人類在最后的領土上背水一戰。

艾爾文團長下令開鑿運河,讓廢墟中的磚石通過水路奔向海岸線;

民眾在瓦礫間翻找每一塊可用之材,老人用顫抖的手打磨石料,孩子傳遞著父輩的遺物;

海岸線上,利威爾班指揮士兵鋪設近百門火炮,讓·馬爾科在運河碼頭調度運輸;

當第一船石料抵達時,啞巴少年突然放聲大哭——

他認出船上那塊刻著玫瑰的石板,來自母親被巨人踩碎的墓碑。

……

黎明的冷光像一層慘白的薄紗,悄然覆在瑪利亞之墻內那片廣袤的殘骸之上。

斷裂的墻垣如同巨獸死去的肋骨,突兀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

空氣中彌漫著永遠無法徹底散盡的焦糊味、塵埃的苦澀,還有一種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絕望氣息——那是失去三分之一的土地和無數生命后,滲入這片土地骨髓的寒意。

風,卷著細微的灰燼,打著旋兒,掠過倒塌的屋梁和半埋的家具碎片,發出嗚咽般的低鳴。

幾只羽毛臟污的烏鴉,落在傾倒的煙囪頂端,用冰冷的喙梳理著羽毛,猩紅的眼珠漠然地俯視著下方開始蠕動的渺小身影。

沉寂被打破了。

并非號角,也非鼓點,而是無數細碎、沉重的聲音匯聚成的低沉轟鳴。

在曾經是繁華街區的巨大瓦礫場上,黑壓壓的人群如同勤勞而沉默的蟻群,開始了新一天的挖掘與搬運。

他們用撬棍撬動沉重的斷梁,用手搬開燒焦的磚塊,用簡陋的推車運送清理出來的、尚能利用的材料。

沒有激昂的口號,只有沉重的喘息、工具撞擊硬物的悶響,以及偶爾一聲壓抑不住的、因觸碰到親人遺物而爆發的短促嗚咽,旋即又被更用力的挖掘聲掩蓋過去。

這片巨大的廢墟,是人類退守的最后堡壘內部,被巨人蹂躪后留下的巨大瘡疤。

此刻,它成了人類背水一戰的唯一資源庫。

每一塊尚算完整的磚石,每一根沒有徹底炭化的木梁,都是構筑最后防線的寶貴基石。

絕望像無形的重錘懸在每個人頭頂,但更沉重的,是活下去、守住這最后方寸之地的本能。

這本能驅使著他們,在絕望的灰燼里,用雙手一點一點地扒拉著渺茫的希望。

……

在靠近昔日一條寬闊主街的邊緣廢墟上,一個身形佝僂、須發幾乎被塵土染成灰白色的老人,正跪在一塊半人高的、邊緣嶙峋的斷石旁。

他叫老巴爾,曾是城里小有名氣的石匠。

他布滿污垢和老繭的雙手緊緊攥著一把邊緣已經磨得溜光的舊鑿子,另一只手握著沉重的石錘。

他的動作異常緩慢,每一次舉起石錘都帶著明顯的顫抖,仿佛那錘子有千鈞之重。

干癟的嘴唇緊抿著,渾濁的眼睛死死盯住斷石上需要敲掉的多余凸起。

汗水順著他臉上刀刻般的皺紋溝壑蜿蜒流下,沖開污跡,留下幾道清晰的濕痕。

他不是在雕刻,而是在進行一場沉默的搏斗,與石頭的堅硬搏斗,與自己衰朽的力氣搏斗。

“巴爾爺爺,給!”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

一個約莫七八歲、臉上臟得像小花貓、但眼睛卻異常明亮的小男孩,雙手捧著一塊形狀相對規則些的碎磚,費力地遞到老石匠手邊。

他叫法東,父親曾是駐扎兵團的一員,五年前死在瑪利亞之墻奪還戰的第一次沖鋒里,連尸骨都沒能找回。

他身上那件明顯過大的、洗得發白的舊外套,就是他父親留下的唯一遺物。

老巴爾停下動作,渾濁的目光落在法東手中的磚塊上,又移到孩子那件過于寬大的外套袖口。

他喉嚨里發出一聲模糊的咕噥,伸出顫抖的手,不是去接磚,而是極其緩慢、極其輕柔地碰了碰法東外套的袖口。

那粗糙的手指觸碰到磨損的布料,仿佛在觸碰一段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里,有什么東西劇烈地翻涌了一下,最終只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沉甸甸地砸在冰冷的空氣里。

他接過磚,放在一旁堆積起來的小石料堆上,那里已經有了幾十塊被他和法東簡單處理過的“成品”。

法東看著爺爺的動作,小小的身體繃得筆直。

他沒有哭,只是用力吸了吸鼻子,用臟兮兮的袖子狠狠抹了一把眼睛,轉身又跑向不遠處一堆新的瓦礫,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廢墟背景中顯得格外單薄,卻又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堅韌。

他小小的手在瓦礫中翻找著,每一塊冰冷的石頭都像是父親留下的冰冷印記,沉默地刺痛著他的掌心。

更遠處,一群婦女圍在一起,沉默而高效地工作著。

她們用能找到的、各種型號的錘子,小心翼翼地將大塊的、廢棄的屋瓦或較薄的石板敲碎成更小的、便于運輸的碎石。

錘子落下的聲音密集而單調。

一個中年婦女的手被一塊碎裂的瓦片邊緣劃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瞬間涌出,滴落在灰白的碎石上,綻開刺目的紅點。

她只是眉頭狠狠皺了一下,從自己本就破爛不堪的裙擺上“嗤啦”一聲撕下一條布,草草纏住傷口,用牙齒和另一只手配合著打了個死結。

整個過程快得幾乎沒有停頓,仿佛那流血的不是她自己的手。

纏好布條,她立刻又抓起了錘子,敲擊聲再次響起,只是比先前更重、更急,仿佛要將所有的痛苦和恐懼都砸進這些冰冷的石頭里。

周圍的婦女們也只是投去短暫而理解的一瞥,沒有人說話,只有更用力敲打石塊的悶響作為回應。

她們的沉默,比任何哭喊都更能訴說這片廢墟所承載的深重苦難。

讓和馬可穿著調查兵團的墨綠色斗篷,穿行在這片巨大而嘈雜的“工場”邊緣。

他年輕的臉龐上帶著與年齡不符的凝重和疲憊,眼下一片濃重的青黑。

他不再是訓練兵團那個容易緊張、渴望被認同的新兵了。

運河開通在即,他被臨時委派負責這片區域的物資收集協調和初步分類。

這個任務像一副沉重的擔子壓在他肩上。

“這邊!木材堆到東邊標記好的區域!大的梁木單獨放!”他的聲音因為持續的呼喊而有些嘶啞,卻努力維持著清晰的指令,手指向遠處一塊用石灰畫出白線的地方。

“磚塊!完整的和不完整的,分開!動作快!船不會等我們!”

他看到一隊人正試圖將一根異常粗大、顯然是從某棟大宅主梁上拆下的沉重橡木抬上推車。

木頭太重,推車在重壓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幾個人憋得滿臉通紅,腳步踉蹌。

讓立刻跑了過去,毫不猶豫地將肩膀頂在木頭的另一端,用盡全力向上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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