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貢院里的號舍睡覺注定不會舒服，第二天的考生頻頻打哈欠，顯然精神不好。

姜塬有采氣訣護身，狀態絲毫不變，晨起時還能吐納一口純陽氣息存于丹田反哺五臟六腑。

何來的精神虧欠？

應付的吃下早飯，他面前欄板已經有官吏在調換今日的考題。

論…

‘《禮》以節人，《樂》以發和’——試析《禮記·樂記》‘樂者為同，禮者為異’之理，并證以《詩經》雅頌之聲何以助成教化。

姜塬神態自若，手法行云流水的在草稿紙張寫下…

《禮樂相濟通和論》

“《樂記》言：“樂統同，禮辨異。”同則血氣和平，異則等威昭著。觀《清廟》之瑟朱弦疏越，肅雍之聲通于神明；《文王》之詩玉瓚黃流，穆穆之容彰乎德音。此禮樂相濟，猶乾坤交泰而四時成焉。”

……

……

縱使天氣惡劣，貢院里的考生照樣咬牙堅持答題，因為熬過這一關就有可能鯉魚躍龍門，步入最后的殿試。

士農工商。

當官肯定是人生中的頭等大事，一旦入了仕途，他們的地位瞬間拔高到其他領域之上。

官位，方是出人頭地的象征。

連喝了兩天的寒風，斗轉星移的來到第三天。

賦題…

惟天陰騭下民。

“惟玄穹之默運，憫下土之紛如。”

“本無私于覆載，常有惻于居諸。”

“當洪鈞之肇判，即兆姓之攸廬。”

“豈顯施其軌則，實冥護以涵虛。”

“觀夫大化天行，至誠川至。”

“春霆啟蟄而無形，秋露凝霜而有致。”

“播百谷以資生，孰見耒耜之勤？”

“調四序而成歲，焉知橐籥之秘？”

……

……

看過考題，姜塬目光放空、腦子深思良久，確定好思路后，當即在草稿紙洋洋灑灑的寫下賦題的答案。

他這嚴守八韻次序，每韻自成段落，文風自然流暢，融經義于氣象，寓典重于清雅。

是一篇令他滿意又契合考題的詩賦。

北宋貢舉題目都是從九經典籍摘取，隨機性非常的大，姜塬想用皇祐五年后的詩賦震驚主考官，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說韻腳，賦題也不能壓得中，全憑自身水平去競爭。

至于能否摘得桂冠，他只在夢里想過，放在當下哪敢大放厥詞？

咱們也不貪心，榜上有他的名字就行了。

怎么說吧，姜塬進入殿試保底得個同進士出身，好一點進士出身。

進士及第屬于第一二甲的考生，競爭性太激烈了。

想姜塬也是趙禎面前的紅人，只要實力夠硬闖入殿試，到時肯定會拉他一把。

考一次貢舉得個進士身份，算是祖墳冒青煙了。

用時一個上午，姜塬就把賦題全部搞定，無它，唯手熟爾。

余下時間就是抱著被褥取暖，等候禮部試徹底結束。

吃了三天兩夜的寒冷他已經受夠了。

咣咣咣！

敲鑼三下，官吏收答卷。

姜塬總算熬到考試結束，在交付卷子后，他立即把被褥扎好，換下的衣物早已扔進包袱里。

準備回宅子洗個熱水澡，大吃一頓。

出去之前，他對著滕元發說道，“元發兄，我隨時恭候你上門。”

關系還沒熟到稱表字。

正在收拾衣物的滕元發，停下手中活，“哈哈，屆時我要與你切磋詩詞。”

“沒問題！”

姜塬當即答應下來，接著轉身朝貢院外走去。

“少年老成啊。”滕元發嘀咕一聲，又忙活自己的事了。

此刻貢院外被圍了個水泄不通，考生的親屬全部聚集在道路上，別說行駛馬車，連人都未必擠得到前頭。

姜塬知道竇素娥她們會來接他，約定地點雙方已經選好，闖過重重人堆，身子已經熱起來了。

“小郎君這里。”

耳邊忽聞竇素娥的嗓音，他目光鎖定過去，一眼見到兩支俏麗的花朵站在一起。

水川懂事的跑下來，接過主君的被褥包袱，把它們放進另一輛牛車里面。

竇素娥粉靨涌上關心，左右瞧著一圈，“才進去三天，小郎君身子餓瘦一截，貢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這幾天我也饞素娥的菜肴了。”姜塬摸了摸肚子，里面沒油了。

邢妙琴手臂挽著一件狐皮襖，主動為少年披上御寒，“外面冷，先進馬車里說吧。”

三人前后鉆入車廂里，由水川駕駛馬車。

之前從遼朝使團手中贏得五匹精馬，原本瘦弱馬兒被改成拉車的了。

現在姜塬出行一般騎著遼馬，它個頭大又矯健，奔跑速度明顯甩開原先的馬兒。

出門前邢妙琴往馬車里裝有溫熱的食物和茶水，專門給姜塬墊肚子。

“主君吃茶。”

“妙琴就是貼心。”

姜塬夸贊她一句，轉眼見到竇素娥神色吃醋，又拉住對方的玉手，緊緊攥著。

有時候無需太多言語，通過肢體動作表達意思。

果然，竇素娥臉頰微紅，流露出小娘子的嬌羞，想掙脫手掌卻不得為之。

邢妙琴哪是安分的主，當即柔聲道，“主君，我也要你握著手。”

一個是哄，兩個也是哄。

姜塬自然不會客氣，同時享受一左一右佳人的陪伴，“那你們喂我吃東西啊？”

……

這邊滕元發與鄭獬、李清臣兩人匯合，共同走去客棧。

禮部試帶來的壓力極大又吃了三天寒風，實則他們身子不太好受，臉色白了點。

滕元發“你們知道嗎？我旁邊的號舍就是姜源，他模樣可年輕了，真不敢相信人家官階已經領先咱們一大截。”

“哦！你們交談的語氣怎樣？”李清臣被勾引上好奇心。

滕元發有感而發的說道，“待人有禮，不驕不躁，這樣年紀擁有如此品行，絕對難能可貴，而且他隨時歡迎我們拜謁。”

“聽著似乎不差，毅夫兄在禮部試發揮得怎樣，有信心超過姜塬嗎？”李清臣說著用手肘捅捅對方。

鄭獬忍著難受的肚子，信心滿滿說道，“別的不敢說，殿試我鄭獬必定能參加，希望姜塬別落選了。”

能與名揚大宋文壇的姜塬同臺競技，甚至超越過他，那才不留遺憾。

“快點走回客棧，我快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