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和賀攀登一人抱著一箱礦泉水回到店里，五六個發型各異的紋身小伙正賣力地打掃。

那個被陳小刀稱呼為禿子的花臂光頭，光著膀子正在清理蜘蛛網。

他看到林洛回來了，趕緊放下手里的家伙，跑上來。

“洛哥，我來我來。”他從林洛和賀攀登手里接過兩箱礦泉水，抱著跑進屋子，“來，兄弟們，洛哥給大家買了水。”

放下后，他又拿著兩瓶礦泉水從里面跑了過來：“洛哥，登哥，你們喝水！”

那模樣十分殷勤，完全沒有了昨晚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

“你倒是會做事，用我們買的水來送我們啊。”林洛接過礦泉水，笑了笑道。

“洛哥，登哥，昨晚的事實在是我不長眼，你們千萬大人不記小人過啊，昨天那個攤位上被我打壞的東西，我也已經賠了。”禿子撓撓頭，怯生生地說著。

“你怎么看？”林洛轉頭詢問賀攀登。

“不打不相識嘛，以后就是自己人了。”賀攀登伸出手。

禿子趕緊在褲子上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雙手握住賀攀登的手

“登哥說得對，不打不相識嘛，以后用得著的小弟的地方，盡管開口。”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林洛問道。

“洛哥，我叫鄭涂。”

“鄭關西？好家伙，那你得小心叫魯達的人。”

“哈哈哈，洛哥你說笑了，我是糊涂的涂，不是鄭關西，你叫我禿子就行。”

談話間，陳小刀也回來了，手里提了兩塑料袋飲料。

“洛哥，你們回來了啊。”

陳小刀把塑料袋遞給禿子，然后拿出兩瓶想給林洛和賀攀登，二人亮了亮自己手里的水，陳小刀又把飲料放了回去。

“禿子，你拿去給他們吧。”

“好嘞！”禿子拎著兩袋飲料又往店里走進去，“兄弟們，刀哥請你們喝冰鎮飲料。”

燒烤店還沒有凳子，三個人也沒地方坐，只能在陳小刀的車上坐著聊天。

“小刀，明天早上你帶攀登去辦理一下營業執照，以后他就是店長，我會讓干爸幫忙打個電話疏通一下，流程給我們快一點。”

陳小刀點點頭，賀攀登卻是愣在了座位上。

“店...店長？我當？”

“咋了，我還要上學呢，懶得當這個店長，小刀還要幫干爸做事，也不能一直來，這個店以后就交給你們三個人打理了。”林洛繼續道，“不過親兄弟明算賬，合同我們幾個還是要簽一下的。”

“該簽的，我有種預感，這個店會越開越大。”陳小刀說道，“到時候，我這一萬塊的入股可就賺咯。”

“那提前慶祝一下？陳老板今天請兄弟們吃個飯？”林洛沖著陳小刀挑了挑眉。

“好說，旁邊大排檔我去訂個包廂。”

......

飯后，眾人把燒烤店的清掃工作做了收尾，鄭涂的小兄弟們也陸續回去了，臨走的時候，林洛給了他們一人一百的辛苦費。

眾人一開始說什么也不收，還是林洛說了句“后面還有很多需要你們幫忙的地方”，他們才安心的收下，并保證后面有需要，隨叫隨到。

“你的費用就暫時不給了哦，以后就在這里干吧，算工資。”

林洛一臉壞笑地看著鄭涂，把鄭涂看得直冒汗。

“洛...洛哥，我不...不要錢，你有話直說吧。”

“昨天你不是說，你之前的店剛倒閉嘛，說明你開店還是有點經驗的，不過我還是想聽聽倒閉的原因，好讓我們有個準備。”

“...洛哥，我這失敗者的經歷實在開不了口啊。”鄭涂尷尬地站立不安。

“失敗也沒什么大不了，直面失敗就是了，關鍵是總結經驗，失敗后的經驗才是成功之母。”

“洛哥你說的對，既然我即將成為這里的一份子，也希望這個店能越開越好，好，我把之前開店的經歷和你們分享一下。”

幾個人拿著飲料，坐在店外樹蔭下的馬路牙子上，聽著鄭涂講他的創業經歷。

鄭涂的店選在了一個商務寫字樓的一樓，做的是高端燒烤，店內環境布置的明亮又商務，專給白領精英準備的。

燒烤都是自助的，這個模式學的是自助餐廳，一來可以減少吃燒烤的人的等待時間，不用等著烤串師傅一份一份地烤，二來可以讓食客體驗自己燒烤的樂趣。

這樣的形式，在鄭涂看來是完美的，怎么想也不會倒閉，他都不知道到底問題出在哪里。

林洛聽完，喝了一口冰鎮百事可樂，忍不住笑著問道：“先不說你這模式吧，我問你啊，是不是開業以來，關于煙油擾民的舉報很多？”

“洛哥...你怎么知道的？確實有惡意競爭的，一直舉報油煙擾民。”

鄭涂的回答，讓其他四個聽眾也震驚了。

這就是書籍的力量嗎？洛哥隨便從一番話就能聽出問題。

“惡意競爭不排除，但是最大的問題還是，你這選址有問題啊，商務樓附近，不是公司就是公寓，你這一樓開燒烤店，對煙油的要求當然高啊。”

“這幫人都是自認為都市精英的人群，哪里能忍受你這油煙？每天坐辦公室的，你這味道飄上去，他們不舉報你，舉報誰？”

林洛解釋著，重生前就沒少見識這些，環保大檢查期間都是這類社會性問題。

“再者說，自助燒烤，你覺得除了一開始的新鮮感，后面會有回頭客嗎？自己烤的東西，能有專業廚師烤的好吃？”

陳小刀也忍不住搭話了：“確實不好吃，他那店我去過一次就不想去了，搞得和西餐廳一樣，吃燒烤的氛圍都沒有了，再加上自己烤，根本不入味。”

“所以，我們聊燒烤的時候，究竟聊的是什么呢？”林洛頓了頓，看向三兄弟，“你們說說看，這段時間在外面看到的。”

“那些店基本都是亂糟糟的，一個小桌子擠五六個人，有些脫了上衣，赤膊戰斗。”賀攀登說道。

“很吵鬧，說話聲和笑聲也不斷，就像身處集市一樣，但每個人都很放松。”賀騰飛補充。

“有江湖的感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于佐政補上一句。

林洛笑笑，這是他要的答案，

“沒錯，其實燒烤，吃的是煙火氣，是接地氣，而不是精致和高高在上，幾串烤肉配上幾瓶啤酒，吹吹牛逼，講講葷段子，哪怕是在路邊攤，都能吃的津津有味。”

“忙碌了一天，誰都不想下班還端著，而燒烤可以讓人卸下疲憊和偽裝，真正做自己，這就是佐政說的，江湖。”

“燒烤的江湖啊，幾串烤串，一杯美酒，這才是深夜食客的那份得意，這才是平凡熱辣的市井人生啊。”

少年站起身，拎著半瓶可樂，好像拎著半壺酒，背對著陽光朝店里走去。

陽光投射下的影子被拉長，好像寫滿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