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上沒有正經建筑,只有簡易搭建的零星木屋,也沒有道路,如果往島深處走,因為荒草太密太長,需要使用鐮刀砍倒荒草才能艱難前行。
為了找到最容易開荒的地方,王信帶著湯平等人用了兩日才走遍全島。
幸虧祁英豪還不錯,不光借了幾個人手給王信,吃喝什么的都安排人供應。
傍晚。
王信帶著人回到住的地方,幾人又累又疲,不過神情卻飽滿。
“白天看中的那塊地,不光地肥,地也平,不需要花大力氣整平土地。”湯平興奮的說道,已經開始幻想,自己和兄弟們在島上種地的日子。
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不管外頭云起風涌,豈不快活。
“就是地太濕。”
“島上都是水泡子,此地已經算最好的了。”
“多犁幾次,總會曬干的。”
“頭一年別想耕種。”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
王信坐在床鋪上,估摸著時辰,猜測祁英豪應該要過來了。
祁英豪每晚都會過來,看得出他對自己的態度很不錯,王信打算今晚和祁英豪把事情敲定,就白天看重的那塊地方。
結果沒有等來祁英豪,卻是祁英豪的手下。
幾人送來飯菜。
領頭的那人身材干瘦,卻又透著精悍,王信知道此人,是祁英豪得力手下,名叫張薄。
張薄一臉歉意,十分恭敬的來到王信身前。
“信爺,我們二爺今晚來不了。”
不等王信開口,張薄急道,“我們二爺向小人交代過,要小的一定向信爺解釋清楚,我們二爺今晚有要事,實在抽不開身,不能來作陪信爺,怠慢了信爺,我們二爺非常慚愧,明日二爺做東,請信爺和信爺的兄弟們喝酒。”
“英豪太客氣了,誰都有自己的事情,公事為重,你回去告訴他,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別人給自己面子,自己也愿意抬舉對方。
王信笑道。
湯平也滿臉笑容,他看得出祁家老二是真心結交自家將軍,在島上忙前忙后,非常真誠,所以湯平對祁家老二態度轉變,有了不少的好感。
“那信爺和各位兄弟先吃,知道諸位今日疲憊,小人不叨擾諸位了。”
湯平向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
那小旗官起身上前,笑道,“我來送張兄弟。”
祁家老二又不是官。
自家將軍是佐擊,自己是把總,雖然強龍不壓地頭蛇,可不是猛龍不過江,自家將軍是個好性子,可也容不得別人冒犯。
王信哭笑不得,也懶得理會湯平的一些小手段。
大周也的確很重身份。
揚中島的北邊靠揚州,南邊靠鎮江。
因為祁家兄弟的原因,島南荒草里還藏著簡易碼頭,所以此處房屋也多些,因此王信故意躲開了此地,沒有在這塊地方開荒的打算。
夜晚。
幾艘船悄悄靠岸,也沒有燈籠,就著月色,碼頭上人影聳動,一箱箱的貨物運到島上,島上的人手搬運到藏著的倉庫里。
“島上還有別人?”
看到北邊的燈火,碼頭人群里的刀疤臉謹慎的問道。
“鄧老大放心,是我們東家的客人。”
管事的解釋道。
刀疤臉臉色一沉,“祁家壞了規矩。”
島上卸貨,等著別人運走,一來一往,都是見不得光的生意,最怕的不是官兵,官道早就打通了,比如祁家就是負責這塊區域最大的治安官。
所以他們最怕的是黑吃黑。
祁家算是中間人。
各家走私,江船在揚中島卸貨,海船運走,與祁家約定好日期,一切都是秘密,不會有外人的存在。
那管事連忙安撫。
這年頭,什么生意都不好做。
紅毛鬼為了搶生意,竟然都搶到長江出海口了,躲在舟山群島里頭,勾引內陸的豪杰走私去那里,省了一大筆費用。
除了祁家不開心,地方的官老爺們也不開心。
紅毛鬼這是搶他們的錢。
奈何豪強們支持,他們冒著殺頭的風險,卻要大筆大筆的拿出買路費,誰心里也不愿意。
直接出海與紅毛鬼貿易。
他們省了幾成的利,紅毛鬼也省掉了中間商賺差價,雙方皆大歡喜。
不高興的官員們開始督促浙江水師出海掃,浙江水師的官兵早就爛到底,一個個貪生怕死,只想著撈錢,被迫出海蕩了幾回,回回無功而返,還賠了不少錢。
掃蕩不平紅毛鬼,紅毛鬼反而在群島上建城,商貿一年比一年昌盛。
所以以前是豪強們求著揚中島,討好地頭蛇祁家,往當地輸送利益,靠著這條利益鏈,祁家才穩如泰山,富貴了三十年,現在輪到祁家求著豪強們繼續到揚中島走私。
祁家為什么在地方當土皇帝?
不就是因為錢么。
島上的抽成,大頭還是到了官員們的手里,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也就有了祁家在地方的土皇帝做派。
別說如今的一個佐擊而已,當年哪怕是總兵,在祁家面前也得客氣一二。
那管事生怕得罪了眼前的豪強,傳出去壞了祁家名聲,靠近后小聲說道:“不是咱們這條道上的人。”
鄧老大眉頭一皺,內心好奇,越發逼迫道:“不是咱們這條道上的人,為什么能上島,都知道祁家落魄了,難道已經落魄到此地步。”
那管事苦笑,竟然不再保密,透露了對方的來歷:“是王家軍的人。”
“他們?”
聽到是王家軍,鄧老大神色一頓,隨后冷笑起來。
“王家軍的什么人,他們怎么上島了。”
管事見對方的架勢,頓感不妙。
正當管事緊張起來的時候,對面的鄧老大反而安靜下來,沒有繼續鬧事,讓手下們快點搬完貨物,早點歇息。
忙碌了半夜。
貨物終于搬完,因為祁家幾十年的信譽,后面的事情不用鄧老大理會,貨物安全的很,祁家自會把貨物交給來接貨的海商。
鄧老大帶著幾十名手下回到船上,船只停靠在岸邊,人們都累了半天,先好好睡一覺,明日開船回家。
“姓王的在島上。”
鄧老大與幾名親信手下喝著酒吃著肉。
“哪個姓王的。”
“王家軍那個姓王的。”
“嘩啦。”
有個頭目嚇得握不住碗,摔在了船艙木板上,滾到角落里。
眾人沒有嘲諷。
有人結巴道,“王......王將軍?”
鄧老大瞇起眼。
一臉冷笑。
“沒想到啊,這趟運氣如此好,竟然能碰到姓王的,咱們多少兄弟栽到他手里,這回落到了我們手上,決不能讓他跑了。”
見到手下們的神色,鄧老大氣瘋了,罵道,“怕什么怕,他才帶了三五個人而已,咱們七八十號人,還帶著銃,他就算有三頭六臂,這回也插翅難逃。”
“那可是王將軍。”
“滅了兩千倭寇,自己才死了三個人。”
有人驚懼恐慌。
“沒出息。”
“他又不是神仙,就算他是神仙,今晚也要扒了他的皮,不趁他這次失勢干掉他,萬一他哪天復出,我們還能有好日子過?”
到底是利益為重。
因為王家軍的出現,一年半載里,各路豪強都不好過,不敢太過招搖,生怕樹大招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