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福學著封垚一屁股坐下，將青蘿從進入血妖嶺到后來的事情，娓娓道來。

“白道友，按照你所說，青蘿的出現，對于血妖嶺和白骨夫人而言，應該是雙贏才對，怎么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也不知道其中具體的原因，但因為一件事后，青蘿就逐漸變了。”

“什么事？”

白福看向封垚，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

青蘿是他帶上山的，因為青蘿的幫助，他的香火才得以存續。

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白骨夫人僅憑一件事，就將青蘿逐漸變成了現在這樣。

他有些不愿回憶這段記憶，卻也知道，到了該面對的時候了。

“那是從虎煞拿到一枚血果后，寨子里多了條新規矩，不再允許妖怪們自由交易，而是必須以血作為貨幣交易，而交易抽取的血稅，全都作為青蘿的報酬。

沒有人覺得有問題，畢竟正是有了青蘿的血果，大家才能存活至今，付出點雜血也應該。”

封垚眉頭一皺，這改變不對勁，十分不對勁，可卻又暫時不知道不對勁在什么地方。

“因為這條規則存在，大家逐漸覺得自己付出血液或者精華，青蘿理應為他們生產血果，青蘿自己也覺得沒有問題，這是在用天賦換取報酬。”

封垚眉頭皺得更深了，這里面有一個問題。

“后來，有的妖怪或是因為賭、或是因為交換某件物品失去的雜血過多，來找青蘿兌換的次數變多了。

青蘿生產的血果并不是無限的，也需要耗費她的靈韻和法力，但她那時已經認同了這套規矩，所以就算勉強，依舊為妖怪們生產血果。

可這么做的妖怪，越來越多了……”

白福臉上的悲傷漸漸濃郁，封垚終于發覺了問題的所在。

在執行以血為幣時，看似只是增加了一個規則，實際上是兩個，還有一個是血液稅！

不等白福開口，他主動問道：

“是不是后來青蘿拒絕了過分的索求，然后妖怪們拿血液稅說事？”

白福有些驚訝，眼前這猴頭菇精怎么一下就猜中了。

看來，他一點都不憨，甚至非常聰明。

正驚訝間，卻見封垚接著說了下去：

“后來青蘿拒絕收取血液稅，想要恢復正常的交易權，結果妖怪們開始拒絕和青蘿交易，她的血果不但賣不出去，而且她的精華也換不到任何東西了？”

白福眼神中的驚訝轉為驚駭，為什么這猴頭菇能想到，難道他會未卜先知？

“那為什么她不下山？下山回歸普通妖怪的生活，就可以掙脫這為她設計的陷阱。”

“因為那時她已經有了夭夭，你們草木成道的妖怪，千年道行后便可分化下一代。”

“她下山一樣可以照顧到夭夭，為何不下山。”

“因為虎煞開出了她無法拒絕的條件，青蘿可以自由選擇是否產出血果，若是誰敢強行逼迫，他會出手抹殺，而且，每月獻祭的精血，她可以取三成作為報酬。”

“她沒有拒絕？”

“為了孩子，也為了繼續幫助那些并不壞的妖怪，她選擇了接受，畢竟那時候，不是所有妖怪都貪得無厭。”

封垚面色一變，他終于意識到，這是一套連環計。

以血為幣，是將她主動幫助別人的行為，轉化為交易，抹去大家對她的感激。

血液稅，則是將青蘿捆綁在規則上，把她由一個有主觀能動性的妖怪，變成生產工具。

原本只要選擇離開，就能打破這些規矩，讓一切重回之前。

而現在這條規矩，是徹底將青蘿推上了神壇，站在了所有妖怪的對立面。

可偏偏青蘿沒有拒絕，或者說，她已經被這套規則捆綁。

但這么寶貝青蘿，甚至不惜圍繞她建立一套規則，究竟是為了什么？

終于到了最關鍵的問題，封垚有些著急的問道：

“難道青蘿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就能享受到這特權嗎？”

白福再次震驚于封垚的先知先覺，同時心中升起濃濃的遺憾。

要是當時的自己，也能和這位猴頭菇精一樣聰慧……

或許就不會眼睜睜看著青蘿，一步步變成現在這樣了。

“代價僅僅是大家獻祭的精血，除去她的報酬，其他的必須用來產出血果，也就是那些青血果。”

“這青血果，有什么神異？”

封垚又陷入了困惑，他的香爐中，現在就有一枚。

他仔細探查過，除了效果遠比血果強，不但可以回復氣血精血，還能助力提升道行外，再無其他。

“小老兒不知，青血果除了孕婦能拿到，其余的都要上交。”

“那您繼續說，接下來發生了什么？”

“接下來，青蘿雖然成了人人敬畏的蘿姐，沒人再敢逼迫她產出血果，但妖怪們的處境，卻比以前還差。”

差了？

封垚愣住。

不對啊，現在血果依舊是寨子里妖怪們不愿意下山的主要原因。

也沒人能逼迫青蘿產出血果，她的生存也沒有了顧慮，孩子的成長也無需擔憂。

為什么妖怪還會……

不對！

封垚猛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青蘿不是機器，不能無休止的產生血果。

若是將精血都轉化為青血果，那普通的血果產出，勢必會受到影響。

這意味著，能拿到血果的妖怪，變少了！

妖怪少了，那之前獻祭精血的規則，又會威脅到妖怪的生存。

再加上禁止自由交易，只能以血換物，妖怪的處境遠比之前還要壞！

最可怕的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白骨夫人，但大家都只會覺得。

現在的結果，都是青蘿造成的！

“大家敵視青蘿，卻又不敢惹她，更舍不得血果帶來的提升，于是大家開始明里暗里為了血液和血果進行爭斗。”

說到這里，白福看向豬小黑：

“豬道友之前呆的血斗臺，那時每天都會有死斗。

看著妖怪們為了自己的血果，不再友善，變得陌生奸詐殘忍，青蘿開始自責，她開始逼著自己增加血果的產出，慢慢地，她的心靈和身軀不堪重負，產生了自毀的傾向。”

頓了頓，他深呼吸調整了一下情緒繼續道：

“那一天，她徹底失去了理智，將血妖嶺化為了血池，除了有身孕的妖怪和沒有生機的活尸，無一存活。

你們現在看到的妖怪，大多都是后來新加入的，而明日，虎煞就要重現這一幕！”

豬小黑聞言驚了，原來那巨藤這么可怕，頃刻間就能將寨子毀于一旦。

他連忙看向封垚，想要勸說他離開再做打算。

卻見封垚狠狠地抓住菌帽下的銀絲，表情痛苦不堪。

還是不對！這一切的邏輯不對！

按照白福所言，將青蘿變成現在這樣，完全不符合白骨精的利益！

按照西游中妖怪的修煉方式，就是吃吃吃，吃光一切有靈韻的東西。

而青蘿的存在，妖怪們會為了血果勾心斗角，互相死斗，數量只會越來越少。

就算有孕婦不斷補充，可原本白骨精用來提升道行的精血，有三成得給青蘿。

數量起不來，精血還要分出去，收益大幅下降。

白骨精拿什么提升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