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了一天假，第二天開開心心上班。

接下來的幾天，上元沒什么大新聞，得了閑的孫乙缺白天背消防安全員考核內容，晚上修煉，過得既充實又規律。

更妙的是醫療報銷毫無阻礙的通過了，資產再次回到八千靈石幣的風險線之上。

夠吃夠用夠生活，卻唯獨不夠修行。

修行一道，財地法侶皆不可缺；

財就不談了，這點錢別說高品質的靈石，就是普通的用于輔助修行的付費符箓app都下載不起。

地下室也不是個修行的好地方，靈氣稀疏駁雜，陰氣、水汽偏多，五行不均衡，簡直就是惡地。

法更是不要談，自己走遍市面上的大圖書館，莫說D級功法，就是最低級的E級功法，也是兩萬起步，最高二十萬。

至于侶，自己哪還有這欲望，早被殘忍又現實的修仙世界閹割了。

想到這里，孫乙缺幽幽嘆氣。

“幸虧練的是體修小功法，又是邪門歪道的逆練，不需要天材地寶補身體，否則就我現在的財政情況，修個屁的仙。”

正獨自蛐蛐，卸完貨的王富貴悠閑的走進辦公室；

“小孫，二手書店的消息我打聽到了。”

“王哥牛的。”

“不算什么。”王富貴樂呵呵的擺了擺手，“主要是二手書店太少，要不然以王哥的人脈，最多五分鐘就能打聽回來，也不至于拖兩三天。”

老王這人什么都好，就是話多，孫乙缺有求于人，當然不會催促，只順著他話頭。

“二手書店太少？怎么說？”

“嗨！你要不拜托我打聽，我都不知道還有回事兒。

其實吧，二手書店比新書店更難開，開這種店，手底下不僅要有稀缺的書店經營資質，經營者還得是國家教育部下屬功法審議協會的會員。

想進這個協會，要么有權要么有錢，還得閑得慌。

當然明面上的說法是維護二手書市場的健康發展，為公民提供合法合規、安全正確的功法。”

孫乙缺認真點頭，道：“所以說...二手書店的主要收入是收舊書？不是賣書？”

“對咯！”王富貴拍手大笑。

“你這個思維模式倒是有點小甯那個意思了，不過還是缺了點陰謀論的味道。

要是小甯，她指定會說：‘審核協會暗中控制二手書販子，高出低收，以次充好，長期把控功法市場，以教育為名行搜刮民脂民膏之齷齪行徑。’

要是到了廣播組的采采嘴里就更不得了，那就是‘震驚！我等修行百年，苦求仙路，到頭來竟是一場驚天騙局！’”

夾著嗓子、扯著怪異腔調說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笑聲持續了好一會兒，待王富貴緩了口氣，這才正色道：“小孫你也別介意，新聞這行同質化嚴重，同行之間能比較的不多。

要么比速度，要么比深度，要么比人脈，要么比膽量，如果都比不過，那就只能卷下限；

吃飽飯和缺陰德，就是小蝦米入行的第一個選擇題。

這行就像海浪淘沙！公牌吃喝不愁；私牌里面，豁出去命的不在乎碗里那仨瓜倆棗，在乎仨瓜倆棗的就豁不出去命。

扯遠了，扯遠了！

我打聽了兩家二手書店，一家叫【霏才書店】，在老城東廟市簸箕巷花鳥蟲魚市場。

還有一家叫【妙想書店】，那個就遠了，得往北過江，在古山區云門路那片，坐地鐵都要個把小時。”

老城東廟市。

一副粗糙的城市地鐵線路圖在孫乙缺腦海中拉開。

朱工路挨著上元市中心，和最中心的三清大街僅一路之隔，而廟市則靠著城南，距離朱工路地鐵站有三站之遠。

自己下班搭地鐵回家，剛好就是往南走！

今天下班去看看，若價格合適，就把一二得二提上日程。

等待的時間并不漫長；

組長甯朱厭不在，在王富貴的帶領下，兩人聊天吹水摸魚，活是沒干一點，煙倒是抽了一地，一直混到下班。

告別公司和親愛的老王，孫乙缺搭乘地鐵抵達廟市，又尋路人問了簸箕巷方向，一路溜達，終于在花鳥蟲魚市場盡頭，找到了這家門頭不到三人寬的【霏才書店】。

邁過門檻，走進店內。

舉目望去，不到五十平的書店里擺滿了書架，各式各樣的書籍堆滿了書架、角落、桌面、地面...就連進門左手邊那個包漿柜臺上，都堆滿了一人高的書籍，只留下一個不足五十公分寬的窗口供交易結算。

除了必要過道，真就無一多余立錐之地。

面對如此數量的老舊書籍，孫乙缺頓覺頭皮發麻。

我滴個老天爺！這翻到猴年馬月！

隨手拿起一本封面畫著豬頭猴身卡通人物的圖冊，剛要翻開，柜臺后便響起一陣輕咳。

“咳咳...年輕人，那本書太高深，不適合你。”

我還以為這里沒人呢！

嘟囔了句，孫乙缺放下圖冊，走到柜臺前。

視線穿過書架間的空隙，一個穿著汗衫大短褲的老頭正坐在躺椅上，手里拿著一本褐色古籍看的津津有味。

上方，電風扇吱呀吱呀的轉著，為沉悶的柜臺里側送去一絲陰涼。

“那我該看什么？”

“這取決你想要什么。”老頭頭也不抬的回了句。

我想要什么？

我想回家，回地球當我的包租公！

如果回不去我想賺錢！能活著一直享受當然最完美！

可這理想也太空泛了！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沒等到下文的店主老頭不耐煩的放下書，狠狠瞪了他一眼。

“功法？”

“什么？”

“你練的什么功法？”

“九九乘法訣！”

“嗯？”老頭微微一愣，眼底不耐煩忽然冰消雪融，“這年頭還有人練這個？”

“學校教的。”

孫乙缺老實回答，就聽呵呵一聲淺笑。

“中專？應該是了！教育改革都進行了好些年了，小初高大都有配套的培養功法，也就只有技校還在用九九乘法訣。

不過你也別小瞧了這門功法，放五十年前，這套功法可是科學院發明出來‘以小道求大道’的神功。

小伙子，練到幾幾得幾了？”

“一一得一。”

孫乙缺不覺得有什么保密的必要。

自己又不殺人放火，況且老頭現在就是自己的‘醫生’，諱疾忌醫可不對。

“一一得一練的是第二套廣播體操。”

“還行，以體開頭，福源綿長。”老頭簡單評價了句，又拿起了膝上的古籍看了起來，自顧道：“那還有什么好猶豫。

一一得一這么重要的小功法位都練了健體法門，就跟著練下去唄！

一二得二練一腔連綿精力；

一三得三練一身精壯皮囊；

一四得四練一個延年益壽；

一五得五練一套熬戰之法。

然后找個健身房勾搭宗門女仙，你這一生還不享盡榮華富貴！”

“呵！”

孫乙缺板著臉冷笑。

照著豬八戒練是吧！你是無所謂，我還怕哪天蹦出來個老和尚把我圈走呢！

可這老頭說的也沒錯，自己本就打算循著體修的路子走。

“那就來一本練精力的！”

包漿柜臺被他拍的梆梆作響，內里老頭嘿嘿一笑，隨手從搭腳的書堆里抽出一本沒了封面、書頁發黃的現代印刷書。

孫乙缺伸手接過，本能的翻了個面兒，尋找售價。

——中都王圖出版社出版，1999年第一版；

——上架建議：體修·術修；

——建議零售價：15000。

“賣你一萬好了。”老頭一副你賺大了的表情，又補充道：“33心肺訓練法，別看沒封面，里面的書頁可一個字沒少。

別擔心書的質量問題，這是正版書，不是那種缺斤少兩全是錯別字的盜版；

而且我這是百年老店，招牌比你和這一屋的書加起來都值錢。”

孫乙缺隨意翻著這本舊而不破的書，眼底精光一閃而過：“這套功法具體效果是什么？真能體力綿綿不絕？”

“效果嘎嘎好！”老頭豎起大拇指：“練得就是心肺功能，練到高深處，心臟如鼓，肺如仙扇，血凝如汞，體力源源不絕，生生不息，一口氣耕十畝田都不帶喘氣。”

“我要能找到這么多田吶！”

“出門右轉直走到底，文景路酒吧一條街，晚上你就撿吧！仙子魔女小狐妖，記得做好防護，當心變花菜。”

這老不修！

正義凜然的老孫眉頭緊皺，心里惡狠狠罵了句，隨即...

“晚上幾點？”

“拉倒吧你！人家姑娘那是釣翹嘴來了，你個小白條鬧呢！守著純陽去健身房勾搭吧！誠惠一萬，小本買賣概不還價。”

“太貴了！”孫乙缺戀戀不舍的放下這本《33心肺訓練法》，看向老頭；

“有沒有更便宜的？我只能接受五千以內的功法，多了我只能去公園啃樹皮練功了，希望那是靈樹。”

話音剛落，老頭相當沒品的笑出了聲，“你倒是幽默！”

“還行！”孫乙缺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只道：“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

“哦？”第一次受到異世界文化沖擊，老頭笑聲戛然而止，眉梢一挑，頓時來了興趣。

“小友，此句何解？”

“意思就是窮的沒錢吃飯就只能吃土，吃土會便秘，便秘去公園啃樹皮就會拉肚子，拉虛脫后救護車就來了。”

好端端的雅言被這廝講的半句不離下三路，老頭眼皮抽抽，強忍著把這廝趕出店的沖動，冷哼一聲。

“你要是好好講，我就把這本《33心肺訓練法》送你，就當投資你的純陽生意。”

一聽此言，孫乙缺哪敢不從，當即搜腸刮肚，將模糊記憶混入自己的理解，燉了一鍋高湯喂給這老頭。

這老頭似乎是個吃過看過的，面對滿篇大白話的解釋，不滿意的咂了咂嘴，又嘆了一氣。

“行吧，雅言夠雅，抵了你狗屁不通的解釋，這本書拿去，下次別來了，我看見你這小白條就覺得糟踐。”

“呵呵！”拿到書的孫乙缺也不裝了，撇嘴冷笑，歪著腦袋假惺惺的抱拳感謝；

“那就多謝了，祝您老長命百歲，天天喝龜湯，頓頓嘬鱉頭，夜夜御魔女，寸寸長菜花，告辭！”

老頭破口大罵，誰知這倒霉客人溜得飛快，眨眼便沒了蹤跡。